是一个血脚印,时野白玉还窝在被子里,那神明悄无声息的走到她床边,悄无声息的跪坐下来,双眼空洞着伏在了她腿上。
时野白玉安定的侧躺着观察了他许久,半天没见他动一下,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的血迹上。
等了一刻钟左右,时野公无从容不迫的从被窝里抽出手来,指尖试探着划过他开裂的眼角,沾了殷红的血迹举到眼前看看,最终面无表情的将血迹吞了下去。
末了,时野公若无其事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抬手拍了拍祸津神压在她腰部的发顶算是道过晚安,安之若素的再次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一早醒来,蜷在她身侧的祸津神早就失去了踪影,阳光照进室内,榻榻米上干干净净的不带一丝血气。
时野白玉面无表情的在被窝里坐了一会儿,起床处理公务去了。
没等到中午,药师寺法师脸色苍白的冲进前院,急的连鞋都跑掉了一只:“殿下……您可还无恙吗?”
时野公可配合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觉得身轻体健心情愉悦分分钟可以在时野城下一场暴雨,于是她说:“很好啊。”
药师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把那块刻了字的木头牌牌拿出来,上面猩红的两个大字:蠃蚌。
“上野一家供奉的人,原是您先前十分宠爱的那位武士。”他抬头看了看主公的表情,继续道:“后来因间谍的身份被发现,您便下令将他处决了。”
玉姬签着文书没抬头,在心里赞同:是啊,我昨天晚上都看见他了。
药师寺出了一头的冷汗,配上一宿没睡整出来的两个黑眼圈,萎靡不振仿佛刚从戒毒所里跑出来:“祸津神在替人完成愿望之前,会率先替自己报仇,那武士已经杀了上野一家,下一个目标——”
“你说他想杀我?”
时野白玉似笑非笑的抬起眼来,终于施舍了法师一个眼神:“照你这么说,上野那家人死了以后他就应该来找我了,何必等到现在。”
药师寺看她这幅不当回事的样子简直心累,哪知道时野公话锋一转,问他:“我明明很早就知道他是间谍,却若无其事的把他留在身边,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药师寺摇头。
时野公笑着说:“因为用起来顺手。”
“间谍这种东西,在为了必要的情报暴露之前,所有的行为模式都只为了一件事服务:获得信任。”
“为了获得我的信任,他会千方百计的揣摩的我的喜好,关注我的心情,努力变成我喜欢的样子,做一切让我觉得开心的事情,还必须得遮掩痕迹,不刻意到让我讨厌。”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我很早就知道蠃蚌是间谍,所以可以杜绝他得到情报后反杀一局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他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毫无威胁的。”
“一个毫无威胁、努力想招我喜欢,长得又很好看的美人,”玉姬的垂着眼帘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似乎在怀念什么:“杀掉他,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法师先生还是没搞明白:这和祸津神要杀您有什么关系吗?
时野公终于回忆完了,开始回答药师寺的疑惑:“照你给的说法,祸津神会在成神之后手刃自己的仇人,而就现在的结果看来,死的是上野家的人,也就是说,就算是我下令,是时野家的武士砍下了他的头颅,但在蠃蚌心里,他的仇人是上野。”
玉姬撂下手上的笔,百无聊赖的翻弄着手上的文书,明明勾起了嘴角,却意外的让人觉得薄凉又残忍。
“一个被我下令杀掉都舍不得拿我当仇人看的祸津神,”她嗤笑一声,仿佛十分困惑:“想你让我怎么怕他啊。”
有那么一瞬间,药师寺居然觉得玉姬的逻辑十分无懈可击。
但接着,他又不得不担心这个任性的主公一把火没玩好把自己玩死,思索了许久之后,于傍晚时分走进了城主居住的院落。
“你要干嘛?”
药师寺往走廊上盘腿一坐,面前摆这个木鱼,十分的法相庄严:“为您守夜。”
他虽然是个和尚,长得却很俊朗,尤其不缺头发,时野公那时已经换了休憩时穿的宽松衣物,双手抱臂站在廊下,见夕阳西下一片橘红落在他身上还挺好看,抬脚便踢了踢他搁在一边的锡杖。
药师寺皱起眉来抬头看她,只见那位公主笑的慵懒又随意,还带着几分恶趣味,看着跟那些戏耍人类的女妖一般画风,不干不净的扰人心绪。
这一天午夜,时野白玉同样被熟悉的血腥味熏醒,蠃蚌同前几日一样安静的坐在她身边,双眼无神的盯着她看,门外药师寺虽然看不到,但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拿起木槌就开始敲木鱼,一边敲一边念经,轰轰烈烈的如同正在打仗。
时野白玉将蠃蚌的脑袋往下压了压,躲过那双空洞的有些渗人的眼睛,在药师寺吵闹却意外挺和谐的念经声中,淡定的进入了梦乡。
这经一念,就念了大半个月,时野白玉每天半夜掐点醒过来,对满屋子的血腥味做到了视若无睹,后来都不用睁眼睛,随便一伸手就能准确摸到蠃蚌的脑袋,接着耳边木鱼声一响,十秒钟内迅速入眠。
按理说习惯了这种睡眠环境,等闲是不会被什么噪声吵醒的,这一天夜已过半,时野白玉在咣当一声巨响中猛地睁开双眼,只觉得皓月当空群星璀璨,深蓝色的天幕一望无边。
一看明天就是个大晴天。
等等。
时野公揉着额角直视星空:夜色很美,但是……我的房顶呢?
那边厢,瓦片碎裂的声音和水流哗啦哗啦迸射的声音一同响起,玉姬半梦半醒的躺在床上,心想听这动静,不知道的还以有人把院子里的池塘拆了呢。
随着巨石落地带来的一阵猛烈的晃动,时野白玉彻底清醒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从远方飞来,一路砸穿了三层院墙,声势浩大的落在了她卧房门口,然后在惯性的冲击下,冲破了了一道看不见的结界,撞断了薄薄的纸门,翻滚着从她眼前滚过去,bang的一声嵌进了墙里。
浓烈的烟尘随之扬起,乱七八糟的石头堆里传来了挺熟悉的咳嗽声。
三秒钟后,奴良滑瓢揉着肩膀从墙里爬了出来。
远处的房顶上,穿着□□的药师寺一边蹦跶着躲开飞箭一边大声追着蠃蚌念经,看起来也是很忙的样子。
时野白玉看着一个劲往她这个方向跑来的蠃蚌,再看看废墟一般的院落,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我们把时间拉回十分钟前。
蠃蚌安静的蜷在他的公主脚边,睁着空洞的眼睛安睡,门外药师寺抑扬顿挫的念着经,突然间,空气中像是出现了一道波纹,长发及腰的妖异男子从一片薄雾后出现,奴良滑瓢穿着那件奢侈的羽织跳上了玉姬的窗框。
首先有反应的是躺在床脚蠃蚌。
他一开始只是转头看着滑头鬼,等滑瓢的一只脚跨过窗框踏进了屋内,蠃蚌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一样猛地炸了起来,小姓奴良氏还没来得及追究这个睡在主公跟前的小妖精是谁,就先被小妖精迎面赏了一刀。
奴良滑瓢侧身一躲,从腰上抽出短刀就准备还手,这时刀剑相交的声音惊起了门口专心念经的药师寺,于是法师抄起锡杖,碰的一声踹开大门准备救驾。
此时还是三人对峙。
蠃蚌追着滑瓢砍,一步一个血脚印,药师寺在屋内环顾一周,讯速通过气息判断出了想要刺杀主公的祸津神是谁,分分钟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符纸,准备收拾蠃蚌。
奴良滑瓢&药师寺vs祸津神蠃蚌。
奴良滑瓢是个妖怪,符咒这东西对他的伤害比对蠃蚌大多了,何况药师寺一边打还一边念经,特别影响他发挥,于是在第三次被误伤之后,他回身给法师来了一刀,用明镜止水将药师寺踢出了战场。
法师莫名其妙被扔出来,这才开始观察战场:哎呀我去,除了不知是福是祸的祸津神,怎么还多了个妖怪?!
他进时野城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玉姬曾经被附近的大妖怪掳走过——难不成这妖怪还不死心,来第二回?
祸津神对玉姬心意如何药师寺不好判断,但妖怪嘛……就没这么多计较了!
他把锡杖往旁边一撩,唰唰唰开始施法,对象是奴良滑瓢。
于是这时的战斗状况,变成了药师寺&蠃蚌vs奴良滑瓢。
这会儿已经打进院子里,滑头鬼身上受过伤,现在以一对二简直手忙脚乱,干脆放个大招把屋顶掀了,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法师和祸津神一起落在了隔壁院子里,滑头鬼站在空荡荡的房梁上,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蠃蚌此时还没恢复神智,感知力差了点,感觉不到滑头鬼后,终于注意到了身边还有个讨厌的人类在,再仔细感受一下:这不是每天晚上都在门外面碍事的那个人吗?
他一言不发的拧过头来,挥刀开始砍药师寺。
站在房顶的奴良滑瓢纵观战局,觉得先把这个碍事的人类处理了也好,干脆站在高处放起了暗箭,药师寺上蹿下跳的躲避着攻击,显得十分捉襟见肘。
在房顶飞走的那个时间段内,战斗格局还是奴良滑瓢&蠃蚌vs药师寺。
打斗的声音大到掀了房顶,自然吵醒了前院的护卫。
卫队听到动静以为敌袭,在大将的带领下整装待发迅速组好队伍,严丝合缝的把附近围了起来,烈烈的火把照亮了漆黑的夜晚,守卫的武士看着屋顶上陡然闪过的黑影,震惊的大喊道:“有刺客!”
声音一落,队长急切的配合了一句:“快放箭!”
土田老管家穿着睡衣跑过来,一巴掌抽在队长脸上:“那是当主的院子!你敢放箭试试看!”
正在僵持中时,屋顶上乱蹦的几道黑影中有一道冲着他们大喊说:“不用担心,我在殿下的卧室周围布置了结界,放箭吧!”
土田老头眯起眼睛艰难的辨认了一会儿,发现那是时野家供奉的法师药师寺。
这一看他就放心了,于是一挥手:“放箭!”
在时野公清醒前一分钟,战局彻底变成了法师vs滑头鬼vs祸津神vs护卫队的四方乱斗。
一排排羽箭下雨一样的落在院子里,滑头鬼手忙脚乱的开始躲避,祸津神跟不知道疼一样,追着法师一个劲的猛砍,没一会儿就被射中脚下的瓦片,闪身落在了院子里。
药师寺见面前目标不见了也不着急,念完了咒语直接就冲着滑头鬼打了过去,奴良滑瓢迎面怼上咒术,只觉得旧伤马上就要复发,躲避不及时又被再次蹿上房顶的祸津神踢了一脚,啪的一声直接从半空落了下去。
他从烟尘中爬起来,美貌的人类公主衣衫半掩倚在不远处,看着他的眼神如同在看智障儿童。
奴良滑瓢站在一堆杂物中间思考了一秒钟,果断决定放弃这场莫名其妙的掐架,先同他心爱的公主倾诉一下久别重逢的爱意。
玉姬这时将将睡醒,双眼朦胧头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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