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边的酒盅,发出半闷不脆的声响。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姜壖陡然变色,眼中似有杀意,对毓秀冷笑道,「陛下今日的小宴,是专门为臣而设的鸿门宴?」
灵犀与凌寒香对望一眼,面上皆有尴尬之色,贺枚轻咳一声扶起酒盅,低头遮掩脸上的表情。
毓秀对三人笑道,「今日本想与诸卿欢饮畅谈,谁知一言不合,闹到如此难堪的境地,朕还有几句话想对姜相私说,你三人先回避吧。」
灵犀点头以应,与凌寒香、贺枚一同行礼告退。
三人去后,姜壖起身对毓秀一拜,「陛下若想指责臣结党营私,大可不必以宴诱供,若陛下手中握有实证,将臣交由刑司处置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毓秀指一指座位,示意姜壖落座,「朕今日的确是想与诸卿小聚,席间说的话也的确出自真心。」
姜壖一声冷笑,「所以陛下的用意是……」
毓秀见姜壖执意不坐,也不再勉强,沉默半晌,哀声道,「朕登基至今,与姜相交手的次数不少,有许多次,你我之间已短兵相接,互见刀锋,但即便朕知道姜相入相以来所犯之事不比你那些已获罪待治的同党要少,我却仍存一分私心,不想对你赶尽杀绝。」
姜壖十分惊异于毓秀说这一番话时的自信,那种凌驾于人的傲慢与张狂,的确像是出自人君之口,她从前的温软怯懦,果然只是韬光养晦,糊弄人心的把戏。qδ
毓秀见姜壖眯着眼不说话,便从桌前站起身,自去上位落座,「姜相权倾朝野这些年,若愿于此时放权归田,朕可保你晚年无忧,子
女无虞。」
姜壖半眯着眼望着毓秀,冷笑道,「臣是献帝敕封的大熙宰相,得陛下御赐免死金牌,一生为官不敢追比先贤,却也为国为民,无愧于心,陛下若要以莫须有的罪名夺臣之位,臣自无话可说,只担忧陛下如何向天下交代。」
毓秀笑道,「姜相之罪究竟是有还是莫须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即便我手中已握有你贪赃枉法的实证,却也要顾念你手中握有的兵权与掀翻棋盘必付出的代价。即便你我之间注定剑拔弩张,你死我活,我却还是想自欺欺人地做一次争取,求姜相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姜壖见毓秀一脸正色,神情与她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真心不现人前的模样大不相同,心中自有所动,思索半晌,却还是开口说一句,「陛下的话,臣听不懂,也不想懂。陛下是君,我是臣,大熙的军权在陛下手中,臣也在陛下手中,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便可要臣粉身碎骨。」
即便姜壖的回应是毓秀一早就料到的结果,她却还是忍不住心生失望,她对今日这一会原本并没有抱有什么期待,只是虽知无用却又不得不做的一件事罢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明知前路荆棘,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毓秀心中千言万语,终究化成一声叹息,「朕累了,姜相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