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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03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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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过来请安,怕连府门都不肯进呢!”

    贾敏笑道:“如今好了,灵台师父如此说,明儿老夫人回去,活打他们的嘴巴子。”

    俞老太太面上犹有泪光,听了这话却笑着点头,道:“极是。我已打算好了,明日就回去,也管不得什么黄道吉日了,非得让他们都知道灵台师父的批语不可。”

    灵台在旁边喝了一口茶,瞅着林睿问妙玉话,又抱着黛玉给她看,听完与老夫人的话,淡淡一笑,又道:“人活于世,唯心而已,太过在意外物,反落了下乘,谁能为谁一句话活一辈子呢?正如今日老夫人进门所言,佛家说众生平等,偏生非要对香客分个高低贵贱,这便是空门不空,净地不净了。至于今日所批,若是一年之前老夫人来此,贫尼尚不敢如此言语,如今过来,贫尼却已然确定矣。牵一发而动全身,根由已改,何况全局乎?”

    众人听得半知半解,一脸疑惑。

    灵台转而看向贾敏,忽而轻轻一叹,道:“怪道贫尼观弟子妙玉命运似已不同,原来根由在这里。命运二字说来简单,却又玄奥,用了心,改了命,生机既现,运势也就随之变了,并非一成不变。夫人命中当无子送终,然而如今儿女双全,这便是改了命,变了运。”

    贾敏顿时吃了一惊,忙道:“师父这话从何说起?恕我愚笨,竟是不懂。”

    俞老太太欣喜于灵台给孙子的批语,却未曾失于冷静,闻言亦觉大奇,怔怔地看着灵台,不知她何出此言,难道是有人给贾敏改了命?

    灵台数着手里的念珠,缓缓地道:“夫人身边自有人明白。天机不可泄露,贫尼今日此语,已是泄了天机,夫人莫要多问了,于夫人而言,今生平安喜乐便已足够了。不过,贫尼自觉见识浅薄,终究所知甚少,倒想会一会这明白之人。”

    贾敏不禁笑道:“哪有什么明白人?便是有,也不知道。”

    灵台点点头,道:“这话倒也不错。”

    黛玉彼时得林睿、俞恒、妙玉等人相围,笑靥如花,扯着灵台赐给妙玉的念珠不放,妙玉脸上浮现一抹焦急,低声道:“好妹妹,念珠儿不好顽,你松开可好?一会子送你别的顽。”说着便命小丫鬟拿了一挂圆润匀净大小如一的南珠串子来换念珠。

    瞧了瞧南珠串子,黛玉笑嘻嘻地松了手,却只听得几声叮咚,只见那念珠竟断了,珠儿一颗一颗地坠落到地上,铮铮有声。

    妙玉见状,登时面色惨白。

    贾敏也吓了一跳,忙轻轻拍打了黛玉一下,道:“好好儿的,扯你姐姐的珠子做什么?”

    黛玉扁扁嘴,将头一扭,埋在林睿怀里不理了,竟未碰南珠串子。

    灵台却看了妙玉一眼,道:“不过是一串念珠罢了,贫尼还有好些呢,夫人不必在意,妙玉你也别恼。贫尼原说,你命中注定当入此门,如今看来,却是不准了。也是,这女孩儿来历不凡,虽是草木之人,但是今生不必受风雨摧之,何况你呢?”

    众人听了,不觉怔怔出神,愈发不解了。

    灵台端祥了黛玉半日,转头稽首合十,对贾敏道:“此女来历不凡,世间不独她一人,既到了这样的地步,便是天道,不必回顾前尘了。”

    说着,长叹一声,道:“三生石畔绛珠愿,哪敌尘世金玉缘?”

    一语未了,竟而起身离去,步履缓慢,却未曾回首。

    见灵台离去,妙玉看了看众人,施了一礼,也跟了过去。贾敏此次原为她而来,见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在心里安慰自己,横竖还要在姑苏住几日,总会再过来探望妙玉,倒也不急于一时,方对此作罢,见小尼姑过来请吃斋饭,方扶着俞老太太去了。

    俞老太太今日得偿所愿,容光焕发,言谈间轻快起来,笑声连绵不绝。次日一早,忙忙地便带俞恒别过贾敏,回转京城。

    林睿和俞恒虽相处不多,却一见如故,分外不舍。

    俞老太太笑道:“等令尊高升进京,你们见面的时候多着呢,再者,就是你自己凭着本事效仿令尊,连中三元,也能留在京城,还怕见不到?”

    贾敏一笑,也安慰了好些话,两人只得互赠礼物,约定下回再比武论文。

    却说俞老太太带其孙启程回京时,林如海却在途中遇到了故人,不免请到船上相见,此人恰是当年曾被林如海请至家中,而后又劝回京城未曾错过老父仙逝的顾越,因宣康帝顾念老臣,忽然想起顾越放了外任,遂宣进京,升其为四品侍读学士,正带着家眷进京。

    林如海未见其妻,只见了两子,问了好些话,又赠了表礼。

    顾越呵呵一笑,举杯向林如海道:“那年我中了进士,偏生你却南下,我心中好生不舍,而后家中大小事故出了许多,在京城任了三年庶吉士又外放,咱们竟不曾再见。”

    顾越兄长贪污受贿一案发了,宣康帝龙颜大怒,早已斩首示众,其家妻儿或是发卖,或是流放,如今顾家全靠顾越一人支撑,林如海心中明白,叹道:“我家人丁稀少,烦恼便少了许多,倒是难为你了。不过此时已然起来,老相国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顾越冷笑一声,道:“如今虽已瞑目,前些时候呢?在大哥身上,先父寄托了多少心血,哪知他竟做出如此辱没祖宗的事情来,连带一家老小抬不起头。我在京城也好,在外面也罢,哪怕兢兢业业,仍旧受外人怀疑,觉得我长兄如此,是否也跟他一般是个贪官污吏!也不知道父亲下面见到他,是不是斥责了他一番。也是圣人顾念老臣,不然我哪能高升。”

    说着,瞅着侍立一旁的两个儿子道:“再不能让他们重蹈覆辙。”

    一句话吓得两个儿子忙躬身应是。

    林如海笑道:“我瞧令郎皆是老实本分之人,你莫要如此,令兄之事,与令郎何干?竟是好生教养为是,刚柔并济,千万别严厉太过,适得其反。”

    顾越也笑了,道:“你儿子呢?这回进京没带进京城长长见识?也是,千里迢迢,没的劳累。还记得十几年前咱们在金陵,你给令千金攒嫁妆,如今可得女儿了?将来出阁的时候别忘记告诉我,我原本许过要给令千金添妆的。如今我家虽不如从前,当初分家的时候大半都给了大哥,我和三哥等人只得寥寥,但是给令千金添的嫁妆却是早就预备妥当的。”

    顾越乃是粤海一带为官,远隔千里,通信不多,自然不知林如海已得了女儿,只记得在京城中间过的林睿,因此言语间难免说笑起来。

    林如海笑道:“你且收好,别给了别人,过上十来年,也就用得上了。”

    顾越闻言,忙道:“令千金今年几岁了?我还没见过呢!想是你回南之后生的罢?”

    林如海微微颔首,道:“如今已经一岁了,花朝节才过生日。”

    顾越扑哧一笑,一口茶险些喷将出来,道:“怎么这么小?竟然才一岁!亏得你还开口让我把东西留着,待到那日,已不知道破旧成什么模样了。”

    林如海怡然自得地道:“那有什么?便是一根破布条子,你给的也是你的心意,我不嫌。”

    顾越道:“你不嫌,我却拿不出手呢!”

    拈了个果子入口,打发儿子出去,方问道:“怪道人都说世态炎凉,犹记得父亲去世后,大哥出事,我算是遍尝酸甜苦辣了。这几年在外面,鲜少听到京城里的信儿,你是最灵通的人,有什么稀罕事说说,好叫我心里有数,京城那些人,许多我都不如何相信呢。”

    林如海想了想,便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他,并未瞒着他。

    顾越本是落拓不羁的人,这几年为官,已然收敛了许多,将来自己又要在御前行走,更得对宣康帝的心思了解些方好,听林如海娓娓道来,极多都是这些,不住点头。

    顾越闭上眼睛,问道:“也就是说,太子殿下如今改了好些?”

    林如海点头,他也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真舍得已到手的银钱权势,心里着实佩服。

    不过,这些多与他无甚瓜葛,瞧着他似能在扬州连任盐政,既然如此,何必搀和到这些事情里去,任由他们自个儿相争罢了,自己只需见过宣康帝便即回南,依旧处理盐务,远离京城,清闲之余,教养儿女为乐。

    林如海忽然一怔,今生林睿来得出人意料,但黛玉却是如约而至,幼子也已有了罢?林如海算了算时间,上辈子黛玉满周岁后不久贾敏便查出来有了身孕,如今自己来了京城,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请大夫,若有,该当好生保养才是。

    一女两子,他林如海这一世,当真对得起祖宗了。

    不提他如何挂念贾敏,如何惦记儿女,一路上有顾越相伴,时常面江吟诗,对山作画,两人情性十分相投,虽然行程匆匆,昼夜兼程,仍旧乐业自在,不一日便到了京城。

    林如海进京的消息瞒不过人,早有林家老宅的人来接了。

    张大虎特地请了假,张大虎现今在御前当差,宣康帝喜他勇武,年初便升他为五品龙禁尉了,亦早知张大虎的身世,为此对林如海更加感到满意,若是别人早将如此人才收在门下以做仆从了,他却尽心教导张大虎,助其进京参加武试,高中后也不曾索恩,真为君子,闻得张大虎所请,批了他三日假,好生陪林如海一陪。

    荣国府亦早得了消息,贾母忙命赖大带人去,不料赖大却回来道:“姑老爷才下了船上了岸,家门都没进,便进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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