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
蝉儿微微一笑,从袖间取出一枚紫金梅筒,抽出一幅纸卷展开来,左丞相见了,便是心下一惊,半响不语。
这不足三尺的纸卷,赫然血书十几个当今戚国最有权势的人物的名字,而名字之下,便是森然清晰的血指纹。
“看够了吗?”晚风道,“这可是给你留了个行首的位置啊。”
左丞相许久才回过神来,道:“这楼靖臣远在千里之外,他的名字和指纹为何也在之上?”
蝉儿笑道:“这卷册是今早才从海石城那边送到的,我叶家准备今日也不是一朝一夕了,不过在这之前这卷册一直都由我大哥保管,今早才到我手中,不知左丞相可否见识到我们的胜算?”
这名单上之人的势力若是联纵便是五分戚国,而这还不算上叶家与安荟王府,若再加上他左丞相――
难怪就是这两个小孩子也是这般趾高气扬,俨然得势。
“何钦予已是投了太子门下,为何也在名单之上?”
蝉儿笑道:“严丞相当真是没见到我送给何大人的那一份厚礼,以何钦予的为人,舍得拒绝吗?”
“那林朝呢?他可是对皇上忠心耿耿。”
“林将军唯一的妹妹将会是后宫之中,皇后之下第一位贵妃,与皇后同掌后宫,何况,他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却是宝剑只藏匣中,而此次大古莲山之战已是不能功成,博王继位之后,定会继先王之志,再兴兵讨伐,届时,丞相以为博王会以何人为帅?试问太子可有这个胸襟?”
左丞相恍然,这定山王的爵位本应属林朝,只是已然功高如林朝,皇上都心存忌讳,苏竟虽与林朝同为大将,却只懂武功,而林朝却是文武双全,太子若继位,想来更不会以林朝为帅,难怪林朝投了博王门下。
“那孟筹淳呢?”
晚风不由一笑,道:“严丞相果真谨慎,问的尽是掌兵权之人。”
蝉儿笑道:“皇上只让他任豹韬卫统领,而让年轻的楚寒身任鹰扬卫统领,足令他心生不满,何况孟筹淳与林朝私交甚厚,而孟筹淳有意将其独女许配副统领颜子楝,此事只因恐皇上猜忌,才一直拖到现在,然而此事严丞相也该有所耳闻吧?而子楝与我叶家是什么关系,严丞相也该清楚,这才真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左丞相不由沉吟,太子虽是面上已占尽上风,可若是这卷册之上的所有人当真都已为博王之党,他人罢了,只是掌握兵权的林朝,孟筹淳与何钦予等人也投了博王,便是太子也当真再无胜算。
严炳炯终于离开后,晚风深呼一口气,再难压制惊色。
“你可当真厉害,便能这样说着假话,一点破绽都无,刚刚连我都差一点信了。”
蝉儿一笑,声音清澈,却满满都是浅迷惑意。
“所以,晚风,你也看到了,这便是我今夜要教你的,兵不厌诈,而这一招,只要有争斗,便永远也不会用尽,而等大哥与二哥回来了,他们能教你的更多,安荟王不能教你的,不能给你的,你都会得到,只要你跟着我叶家。”
十月夜里,忽然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这秋雨之凉,骤然让人觉着仿佛冬日已提早来了,穿的多厚也觉着寒气足以灌进来。
左丞相坐在马车里,围着厚厚的锦绒披风也不觉暖,忽然有点老了的感叹,马车到了丞相府前,左丞相几乎是有些哆哆嗦嗦的下了马车,回卧房的路上却忽然琢磨出什么来,摒退了下人,独自转去了书房。
书房还未点起火炉,满室寒凉,左丞相推门进来,转手掩了门,抖着手点了灯,回身时却是差点叫出声来,七魂掉了六魄,手上的灯都几乎落了地。
书房中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坐在书案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只是眼中冷意犹如淬血,带了些平时不曾有的凶狠,却生生按捺,而那种近乎忍耐的暴烈竟让左丞相几乎唬破了胆,不自觉就跪了下去。
“太――太――太子殿下――不知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太子笑笑,似漫不经心道:“怎么?丞相这么快就不欢迎了?”
“臣――不敢――”
“不敢?更大胆的事情你都背着我做了吧?”
“臣――臣只是――只是――”
左丞相用力镇定了下,低下头不去看着中虔泛着血光的眼睛,中虔容颜俊美,即使此刻敛了平日和气而带了凶煞之气,仍然宛若玉铸,精刻天成,然而便是这种不显狰狞的凶残才更让人觉着可怕。
“这不是太子殿下和臣的计谋吗?让臣故意接近安晚风和叶梳蝉吗?”
“的确,”太子慢慢说道,几乎是字字停顿,“你见了蝉儿,她可最会是风里雾里,天上地下,明明子虚乌有也能叫人死心塌地的深信不疑,定是她给你瞧了什么东西,让你现在心中不停衡量,左摇右摆吧?”
“臣不敢,臣没有,臣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异心!”
中虔嗤笑,道:“真好听!可惜啊――”
这个长音拉的左丞相心中就又是一颤,几乎就要将今日所见脱口而出,但想到蝉儿与晚风的语气,最主要还是那卷册之上的那些血写的名字和血手印,生生将话忍了回去。
中虔缓缓笑了,道:“你今晚本应该事后就到我府上去的,可却没有,因为你被蝉儿吓着了吧,而回到府上,你又觉着不好向我交代,便想写封书信来搪塞我,所以便来到书房,可我安中虔岂是这么好打发的?而我刚刚已经给了你机会,你还是没有说。”
“臣――臣――”
未等左丞相编排好,就只见一个金漆镂雕凤纹的指长小筒被中虔扔在了他的脚边。
“捡起来。”
中虔在椅上向后一靠,闭目养神,左丞相连忙拾起。
“打开来,念!”
取出其中信卷,左丞相只扫了一眼,突然就变了脸色,而整个晚上,此时的脸色看起来最凄惨,扑通一声就又跪了下去,连声求饶。
“臣知罪了,殿下恕罪,臣只是一时糊涂――”
“念!”
中虔低声说道,带了不耐。
左丞相只好拾起信卷,看中虔仍然闭着眼睛,极悠闲一般,此刻他已敛了煞气,左丞相却觉更甚,哆嗦着手,其实信卷上只有一行字,左丞相却几乎咬断自己的舌头般念道:“叶无伤诱反微臣,臣请将计就计,已歃血为盟,书名指印。”
而落款赫然就是楼靖臣的将印。
而第二张便与他今日在蝉儿手中所见几乎相同的名单,只是卷首上已经添了他自己的大名。
“臣――”
“好了,”中虔打断他道,“这楼靖臣到底是谁的人,你心中应该有数,又或者你现在也知道此事,便可告知叶梳蝉,她叶家的盟友几乎都败露了,还出了个奸细楼靖臣,或者以她的才智,也可反败为胜,你算是头功呢。”
“臣不敢,臣不敢,臣只是一时糊涂,那叶梳蝉怎能和殿下相比,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够了,”中虔语气中瞬间又带了暴烈,左丞相惊恐的禁了声,低头跪伏在地,只觉头顶乌云压布,几乎喘不过气,终于听中虔低声道:“你记住了,无论怎样,叶梳蝉都不是你能轻言菲薄的,听到了吗?”
“是,臣明白。”
“你所见的名单和靖臣列出的相较如何?”
“几乎一致。”
“很好,左丞相大人,从此刻起,你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你该知道,即使就是在这名单中,依然还有我的人。”
“臣所言绝对属实,臣对殿下绝不会再有半分隐瞒!”
“起来吧,”中虔淡淡道,“这次只因为是蝉儿,你上了钩也就算了,不过绝没有下次!”
“是,臣明白,臣定为殿下鞠躬尽瘁,绝不再做异想!”
终于送走了中虔,左丞相几乎是瘫在了椅子上,他位及丞相,极尽人臣,然而却只这一个晚上,便是魂飞魄散几个来回,未及喘息过来,便有下人来传报,该是上早朝的时辰了,困倦之中他便觉着自己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