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中然去凤藻宫等候,中然只做没听见,昨日母后就叫了自己去,似是料定蝉儿无药可医,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难得的自己顶了嘴,这会再去怕是还要冲撞的。
回到王府,却见绵蛮在门前等着自己,中然想起自己好久都没有去过曲晴轩了,好久都没有见过她了,八月的夜里已经有些冷了,她却仍是夏天时的衣裳,看着都觉着单薄,中然解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道:“明日叫管家给你置备些衣料做几件衣裳吧。”
绵蛮微微笑道:“王爷这是要害死我吗?王妃病重,我却在一旁做新衣,怕是死罪了。”
中然有些讶异,绵蛮说话从不曾这般刻薄,此刻却这般,想到蝉儿可能还在昏睡,不禁心中有些烦乱,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蝉儿,一会就回曲晴轩。”
“我能去看看王妃吗?”
“还是不要了。”中然想了想道:“蝉儿见着你会不高兴,而且我也怕你会受委屈。”
绵蛮闻言却是不禁失笑,道:“王爷,你可真是温柔,谁都不愿伤着。”
中然来到淳雅堂堂,推门进了屋,果见蝉儿还在昏睡,满屋的苦药气,灵儿和绿儿一人抱着一个药碗正在床边哭的厉害,中然叹了口气,不明白就这么几个月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绿儿抬头红肿着眼睛,勉强认出是中然,却哭的更厉害了,抽噎道:“王爷,王妃今天一天都没醒过了,已经连药都灌不进去了,管家和沈尚宫已经在商量后事了。”
中然只觉心头一跳,长叹一声,虽然是已有准备了,却仍觉得突然,走到榻边,蝉儿安静的睡着,只是苍白和消瘦,模糊中有些安慰,蝉儿临走的时候仍能这么美丽。
这样想着,伸手将怀中刚刚折来的桂花放在了蝉儿枕边,那桂香带着月光的清气一般,和着浓重的药味,却并不让人难受。
却听灵儿忽然一声尖叫,中然顿时吓了一跳,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竟是床上睡着的蝉儿好似微微翻了个身,小猫一样蹭着被子,似是被那桂花吸引,慢慢蹭了上去,然后将脸埋进那枝桂花中。
“小姐她――她自己能翻身了――”
绿儿大叫着,沈尚宫赶了来,中然坐在榻上,看着蝉儿微微皱了皱眉,握着桂花的手摸索着,不禁伸出手,抓住了,蝉儿便在睡梦中也握的紧紧的。
沈尚宫皱眉道:“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灵儿和绿儿一听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中然的手也有些抖,看着蝉儿,仍是未醒,这一夜,众人便守在榻前,战战兢兢。
天刚刚亮时,中然就惊醒了,他趴在床边,被蝉儿紧紧握着手,此时只觉酸麻,迷糊中睁眼,却见极近的一双细翘水眸,带了微微笑意,中然吓了一跳,慌忙起身,两人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双唇擦过,瞬间都惊颤了一下,也都向后退去,而手却还是紧紧扣在一起。
“小姐,小姐,王妃,小姐,你醒了――”
灵儿和绿儿欢喜的语无伦次,都不知该叫什么了,众人惊起,便有人连忙去请太医过来,蝉儿到底是病的久了,坐了片刻就倦了,仍然躺了下去,也不看中然,只是那只手怎样也不肯松开。
万太医慌慌张张的来过,把过脉后,脸色大变,竟不觉道声怪事,不过转眼就反应过来,向中然道喜,道:“已经不碍事了,只是好好调养身子就是。”
万太医走后,整个王府都松了口气,中然着人去请定国公,却被告知国公身体抱恙,不便前来,中然怕蝉儿担心,也就瞒着,午后过来时,正见了蝉儿在和灵儿别扭着。
“王爷,你来劝劝王妃,怎么也不肯吃药。”
中然故意皱眉道:“病刚刚好,不吃药怎么行呢?”
蝉儿笑了笑,仍是很虚弱的样子,一双眼睛里却是俨然昔日的灵光神色,却没有多话,伸手接过碗,一点一点的喝光。
中然看着蝉儿,却不禁觉得有些说不清的异样感,而蝉儿喝完药就显出倦意来,灵儿服侍她睡下,中然不好打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也只好离开。
屋中只有蝉儿时,那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慢慢坐起来,幽幽道:“出来吧。”
便有人影从檐上跃下,蝉儿见了那人,微微笑道:“别来无恙啊,耶律薛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