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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阙 陶然楼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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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曲牡丹花舞,劝客饮酒。

    “嘉客之名从此有。多谢风流,飞驭陪尊酒。持此一卮同劝后。愿花长在人长寿。”

    薛离便忽然想饮酒,伸手去拿酒壶,却听耳边一声冷笑,薛离竟然缩回了手,再见蝉儿一脸的得意,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多熊包,赌气似的执意要去拿酒壶。

    蝉儿却一手抽出了薛离腰上的短刀,只一刀,竟将那佛手壶整整的劈成两瓣,酒水洒了薛离一身,薛离惊了一下。

    蝉儿道:“怎么?不想喝这好酒了?”

    好诗,好画,好酒――

    薛离忽然想掀桌子,道:“你为什么总是这般戏弄我?带我来这里,你其实是想看我出丑吧?”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倒是乐在其中呢?我若是真的想耍你,就带你去景门街那边的万卷楼了,你哪能像现在这样悠闲?你看你,看着那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便是美人了?”

    “你在乎吗?”

    薛离忽然问道,带了期盼一般。

    “当然不在乎。”

    薛离笑的有些难过,道:“不在乎又为什么要这样?”两人沉默了一会,薛离道:“只是觉得她们弹得好罢了。”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解释她根本不在意的误会,可是话已出口。

    蝉儿笑了笑,道:“这便是弹得好了?这曲子也练了许久了,却还是一股戒都戒不掉的六朝脂粉味,这舞却是练得更久了,牡丹花上首,你们几个却是只这般程度便出来待客,未免太过失礼。”

    她声音不高,楼上未有多少人听到,可那对面几个女子却都惊慌的站起身来,隔着帘子向她行礼赔罪,蝉儿摆摆手,她们便从另一侧屏风后下了楼。

    “你不必失望,你是她们的嘉客,可是我的贵客,我会给你看更好的,若是当真舍不得那几个美人,我送你也就是了――”

    薛离霍的站了起来,啪的一声摔开了那珠帘,站在帘外,隐隐颤抖的肩,他此刻已是忍到极限,动了真怒,被摔开的珠帘在两个人之间清脆的摇曳碰撞,然后渐渐平息。

    “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我不要任何人,我只要你――”

    “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

    “不!是他们逼你的,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带你回契丹!”

    蝉儿叹气,道:“薛离,这世上没人能逼我。”

    薛离不敢回身,只这一句话就让他觉得好似在雪地中冻得久了无知无觉了一般,只怕一回身就会慢慢感觉到渐渐复苏的疼痛。

    “蝉儿,我自小时见到你,便认定你,整整七年了,每年木伦依河畔第一朵玉莲花开时我便会千里迢迢从上京赶到帝台来见你,这次来戚国,就是为你,你却――”

    “我从来不曾承诺过什么,何况那时我们都是孩子。”

    “可我对你的心意,你竟一点也不在乎吗?整整七年!我明知你看轻我,只喜欢取笑我,也不愿从你身边走开,因为我舍不得!因为每年赶了千里路,日夜不停,到了帝台,还要在两岐山里守上几天几夜,为你猎一头麝鹿,才能换你一个相见,所以我舍不得!而这次,你却说让我不能还手的挨你二哥一顿打才能见你,你二哥够狠,我竟然是被人抬出国公府的,我知道整个帝台都在嘲笑我,我可以不在乎!可我再去找你,你却躲到山上去,蝉儿,你知不知道,这七年,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弃,你要嫁的那个人,那个二皇子也会这么对你吗?”

    薛离说着,几乎有点语无伦次了。

    “薛离,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哈哈哈――”

    薛离几乎狂笑了,一回手就扯碎了真珠帘子,玉珠纷纷落地,嘈嘈切切。

    “七年,只换你这一句话?”

    蝉儿弯身拾起一颗滚落在她脚边的珠子,看向薛离,她容颜如画,柳眉天成,淡了狡黠天真,其实那双眉间最易成愁成怨。

    “薛离,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蝉儿看着手中的玉珠子轻轻道,再抬首时已是笑了。

    “如此不甘,我们便赌一次如何?”

    蝉儿说罢也不待薛离回应,便唤人奉上纸笔。

    “你惯用左手刀?”

    蝉儿还记得青蓝寺中,薛离是用左手刻的字。

    “是右手刀,我右手用刀拉弓,难以自控会太过用力,而且手上有太多硬茧,握不好笔,左手还好些,所以,是用左手学的汉字。”

    想起这十年来,夜中练字,竟比骑射刀剑更折磨人。

    蝉儿点头道:“从你刻的字中能看出你学的是杨文凝行书,而且很有功夫,胡地天寒断人指,你是怎么练得,我也能想到,你是为我才学习汉字的,我们便赌这个,见到这幅杨文凝的兰花贴了吗?这是今早才送来,还未来得及挂上,你现在便临摹一幅,以一首琴曲为限,这楼中若是无人识得出是仿作,我便跟你回契丹。”

    这几乎是刁难了,杨文凝是戚国当朝工部尚书,其堂兄杨文准为右丞相,又是太子亲舅,杨家显赫一门,而杨文凝行书秀骨文风,谦雅润逸,草书却狂如雨雪,不拘小节,两者兼美,造诣极深,故时人多推崇,他的字挂于东墙,自然会引来众人端赏,而陶然楼中多的是才子名士,极容易被识破的。

    然而薛离竟是毫无犹豫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耶律薛离殿下!”蝉儿复一笑,“但殿下若是输了,还请殿下留些教训。”

    蝉儿目光在薛离和桌上的短刀间如燕掠过,又是那副淡淡的不屑和取笑的神情。

    “你要怎样?”

    “不多,这次只要殿下一只手。”

    蝉儿脸上是笑,语气竟是又淡又冷。

    薛离觉得心中一刺,仍勉强笑道:“好,随你。”

    转身执笔题字,蝉儿此刻竟也觉得出自己的残忍,眼前在用心摹字的少年,胡地长大的狼一样的凶残鹰一般的狡猾的少年,一手握刀的绝冷却有一手握笔的温柔,笔下行书,端丽小字,极认真的样子,可笑的温柔,悲伤的温柔。

    他没有看见那个人上楼来了吗?他能赢得了吗?

    最后一笔划落,乐音即依稀而起。

    竟是一首凤求凰,蝉儿失笑,一口茶差点没含住。

    这是陶然楼中从不露面的乐师,任怎样达官显贵也不得见上一面,蝉儿对着楼上的方向,无声的笑了,那人亲自来弹,而且选了这一曲,便是想扰了人心,让人识不得吧,看来她是如何对薛离的,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

    那幅字静静的挂在东墙上,杨文凝的方印赫然在上,诸人端赏揣摩,却俱是纷纷称道。

    终于曲终,无人异议。

    薛离看向蝉儿,她却回身推开了窗,顺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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