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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阙 陶然楼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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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4-03-22

    第五阙陶然楼春

    蝉儿回到禅房,掩上门,几乎是一下子就跳到得榻上,将打坐的蒲团都踢下去了,笑出声来,一阵风过,好似架上书页都被吹得轻轻翻动,一片欢欣。

    窗纸上蓦然花影轻曳,蝉儿见状起身,转过书架,是一架山水小屏风,蝉儿在屏风后脱下绯红石榴裙,换上一身白兰唐草。

    开了房门,不见有人,便冷笑道:“你就这般喜欢藏头露尾,很见不得人吗?”

    只听一个极锐气的声音道:“在下未得应允便想得见佳人,已是受教了,如此又怎敢再唐突美人?”

    蝉儿撑不住噗嗤笑出来,一笑眼角带些微翘,竟似花瓣的微微卷曲,动人之极,笑道:“想不到这些年你这蛮子倒也学会几句斯文话了,可是不伦不类,更不像样,你既然是已经受教,我都躲到这山上来了,你居然还敢追到来,真是登徒子胆大包天啊!”又叹道:“为了躲你,今年上巳节,整座帝台的人都去细腰河边宴饮游玩,我都没有去,真是扫兴。”

    蝉儿一甩袖子,双手负后,走至廊下,也不回身,只道:“下来吧,佛家花树,便是有缘慧根,岂能轻易攀凌?”

    身后便有枝叶哗啦一声,从树上跃下一个人影,虽是春日,那人却是一身紫黑貂皮窄袖裘,头上折檐暖帽,络缝鹿皮靴,一身胡地装束,只是腰间玉胯带上并未佩银麟,只别着一把短刀,也无刀鞘,只用熟皮裹住。

    蝉儿绕过回廊,他在中庭,蝉儿便是恰巧从背对他绕成正对他,见了他的裘皮袍,竟是掐着腰的样式,啧啧了两声,那人好似知道自己又被嘲笑了,不禁有些恼怒,抬首只见一双鹰眸,胡地风沙下冰冷的火焰,淬成眸光如刃,叫人心悸成伤。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蝉儿却只是淡淡笑了笑,一时之间,他只觉千里之外的家乡积雪之下,第一朵玉莲花开了。

    “怎么?不服?”

    只四个字,漫不经心,机锋深藏,长在胡地的他自是不懂汉文简单一句话中也可以是机关重重,他只是本能的便知眼前这个女子,这朵阿木伦河畔的玉莲花对他的敌意和带有轻视的傲慢,而这便足以激怒他。

    “你刚刚也折了花枝,还送了人!”

    “这可不一样。”蝉儿故意捉狭,“佛门广大,一切是缘,那花枝既是折给了他,便是和他今生有缘,岂是你这蛮子比得了的?”

    他一怔,佛经他几乎是不懂,见她说的认真,明知自己又被取笑了,可是又想不出反驳的话,少年冷峭的脸竟是被气的有些微红,又见蝉儿转身绕过回廊竟自去了,一急之下便是纵身一跳,跳过栏杆至她面前,挡住了蝉儿的去路。

    “你为什么总是这般取笑我?你看不起我吗?”

    “你既是知道,又何必再问?”

    “你――”他已是气的眼睛都有些发红,闪出凶光来,正巧几个从前殿偷懒出来的小沙弥见了,立刻吓得魂飞魄散,纷纷逃了。

    蝉儿还是淡淡笑着看着他,道:“蛮子――”

    “我不叫蛮子,我叫薛离,这两个汉字还是你写给我看的,你忘了吗?”

    “那又怎样?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会写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写?”

    薛离四下看去,无笔无纸,一时情急,竟抽出短刀,铿的一声刀刃嵌进了桃花树干,指如银钩,竟比他所握的雪刃更夺目,一刀刀深深的刻在树上,端工凝练,虽是刀刻,竟似书篆,一笔笔,薛离!

    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蝉儿只觉心中莫名一颤。

    “怎样?”他转身看她,只见她眼中幽光如水,说不出的动情一般,他只当她是真的喜欢,心中有些羞涩的得意,便又握刀在树上继续刻着,虽然仍是铿锵,却带了细腻,那有些羞涩的缱绻,一笔一划,流转如相思,梳蝉!

    蝉儿低了头,半晌又看向那树上刻在一起的名字,忽然大笑起来,这才是真的笑了,没有半点机巧,薛离也笑了,虽然同样是笑,但他能感觉到她对他的那种不屑和敌意似乎消失了,他不知这是为何,只觉得女孩子的心思真是奇怪。

    蝉儿终于止住了笑,道:“带你去个地方。”

    一阵暖风吹过,禅庭院落,蝉儿看向树上刻字,眼里忽然闪过桃花飘飞时的艳影,遮掩了那一瞬间重又变得残冷的笑意。

    帝台繁华,有花柳巷三十六,歌酒楼七十二。

    然而最繁华之处莫不过九鼎露华街,而街上独独陶然楼便有天下三绝。

    一绝歌舞酒楼,竟有诗画双绝;二绝陶然楼主,美人倾世独立;三绝楼上琴师,一曲千金难求。

    这第一绝,诗中楼,画中楼,诗画酒中楼。

    水晶帘后,几个女子如春风烟障后的锦绣芍药,或琴或筝,或箫或笙,或琵琶或筚篥,斯人如花,乐音也如花开满七窍,听的人也变得玲珑起来,听着这乐音,一时如梦又痴,连四面墙上的画幅,画上的山水楼阁也好,花月美人也好,都一时逼真起来,便有那痴绝了人举了杯对那画上一片牡丹致意,如慕如祭,竟似相思成狂,举止若癫,对着一幅画饮得醉了。

    蝉儿隔着水晶帘看去,那片墨色牡丹当真配得起国色天香,风华绝代这几个字了,怕是见过这幅图的人,今生都难再作牡丹图了。

    坐在蝉儿身旁的薛离问道:“那人念在念什么?”

    “去春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常恐便同巫峡散,因何重有武陵期?”

    “写的真好啊!”

    薛离是有感而发,汉文字可以这般香艳露骨,卫道士斥之猥鄙,然而胡沙之地长大的单纯的薛离能看到的却只有文字本身的美。

    两人此刻正坐在陶然楼的二楼,重重隔帘和屏风围成的雅间,蝉儿闻言看了一眼薛离,指尖挑起桌上一个冻玉荷叶杯在手中玩。

    “这便是好诗?倡优之作罢了。”

    薛离咽了一下,转而道:“那画真是好看!”

    “这便是好画?画者确实也是奇才,难为他了,可若能再学得原画半分绝艳,今天遇见这画的那个痴人怕是都要醉死在这陶然楼上了。”

    “你是说这画是赝品?”

    “确实是,不过这赝品也有几十年了,原画又已经佚失,当今世上也少有人能看出这是赝品了。”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蝉儿抬眼看他,眼中带着戏谑,道:“你说呢?”

    薛离又被这种傲慢和不屑的语气弄得恼怒,最要紧的是为什么每次他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取笑他什么,不过终于学的聪明了一点,再不说话,只隔着帘子看那对面几个女子奏乐,看过牡丹,再看烟笼芍药,倒是另一种风情。

    纱帘轻飘,金石之声忽起,一片舞裙转落,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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