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声巨响,就像平地放了个*似的,地面都要抖动了一下。声音还未落下,咏恩就感到车子猛地一震,她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倾,还来不及看清发生什么,她禁不住尖叫了一声,手机就从手中掉下去了……手机电板摔破的声音完全淹没在车辆疯狂的鸣笛声——
车祸了。
霍景在那头也听到一声巨响,随即手机的通信就断了。刹那间,心里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赶紧又拨了一次,里面的提示音是:用户无法接通。他重拨了五次,依然是同样的结果。他急得要命,大声催促司机:“快点!”
他原本不打算去机场送咏恩的。可一个早上坐在会议室里,看着策划总监对着投影仪讲解楼盘的规划模拟图,他总是心神不宁,脑海里全是咏恩的样子。知道她这一走,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他摸着资料翻过来倒过去就是觉得焦躁、坐立不安。末了,他提前结束会议,让司机开车直奔机场。他知道她的航班时间,约摸着她这个时候应该在路上了。也许在上飞机的前半小时,还可以说说话。也许……他心里很乱,无论如何要见上这一面。
司机不敢马虎,猛踩油门。二十分钟后到达机场邻郊转盘路,发现那里已堵得严严实实。他跟路人打听道,一辆的士车转盘路的入口,为闪避一辆运水产的货车,一拐,朝对面的机场巴士车冲了过去。事发突然,巴士车刹车不及,撞了个正着。这一撞,后面的十几辆车发生了连环追尾。那辆的士车的车头几乎被撞得陷了进去了,司机和里头的乘客已送到医院去了,撞得那样猛烈,怕是性命难保!交警正在处理现场,发现那辆水产货车竟然是无牌驾驶……
霍景后面的听不进去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都颤抖起来。他又一次拨打咏恩的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根据断电前最后发出的那一声音判断,肯定在地上摔破了。他又问:“你知道出车祸的乘客长什么模样?”
那人摇摇头:“没看清。听人说,乘客是个年轻女人,肩上挎了个黄色手袋,大概是赶去机场的。被拉出来的时候没有出一点声,满脸都是碎玻璃扎,全身都是血,怕是骨头都碎了。啧……吓人!”
黄色手袋。霍景猛地想起——咏恩的手袋就是这个颜色!在湘西买的手工缝织的小羊皮手袋,背了有一年多了。她念旧,东西总是越用越有感情。莫非出车祸的真是她?他看着不远处那辆皱得像纸一样的蓝色车,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流来了一拨又拨,场面喧闹不堪。他越看越觉得恐慌……
司机见他迟迟不指示车该往前开还是打道回府,就迟疑地喊了一声:“霍总?”
霍景仿佛没听见,那如乌云压顶般沉重脸色是司机三年来第一次看见。他提醒道:“霍总,先别急。我去问一下他们人送到哪家医院去了,再直接去医院看看罢?”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司机把车停在不远处,就下车去了。不到十分钟,他跑了上来说:“在第四人民医院!听说正在紧急联系家属呢。”
那种不详的预感又涌了上来,似块铅石紧紧地压迫着他的胸口。他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那人不一定是咏恩。就算是,她那样善良如佛教徒的人,不会出事的。去四医院又花了四十五分钟。车速很快,可这个过程漫长得让人饱受煎熬。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手指死死地抠着自己的膝盖,始终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那样紧张,他身上像在被火烤着似的,蒸出密密的热汗,那个可怕的念头时不时闪过,身子又是一阵阵发冷。
司机很快就问到了病房号码,迟疑了许久才说:“是的——黎咏恩小姐在4021。”
他的脸上全无血色,身子僵住,没动。司机催促:“4012,护士说快去!”
那个‘快’字,让他脑袋嗡哗作响,觉得一阵阵眩晕。走入白色的病房时,他的双腿沉重地像拖着两条粗重的铁链,如即将接受末日的审判的死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