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杏为梁柱;金铺玉户。华榱壁当;雕楹玉碣。重轩楼槛;青琐丹墀。左槭右平。黄金为壁带。间以和氏珍玉……这就是未央宫。许平君抱着孩子从车上下來。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发觉自己早已惊惧得手脚发软。足下踩的似乎并不是结实的地砖。而是云里雾里的棉絮。软软的。飘飘然的。
“我一定是在做梦。”她重复着这句话。直到张彭祖把她带到了掖庭宫门前。许广汉早已先一步接到消息在那等候多时。
“父亲……”她压低声唤了声。腾出一只手拉住父亲的衣袖。“这是真的吗。病已真的当皇帝了。”
许广汉喜怒不形于色。“是啊。太皇太后要见你。”
“父亲。”她更加紧张得连口齿都不清楚了。“太皇太后要见我。为什么。。”
“傻孩子。你是……陛下的发妻啊。”低头看了眼尚在熟睡中的外孙。低声嘱咐。“一会儿若是太皇太后问了些什么你答不上來。你就悄悄把奭儿弄醒……这孩子是你最好的庇佑。”
平君不明白。“那病已呢。他现在在哪。”
“嘘……要尊称陛下了。”许广汉忧心忡忡的望着单纯的女儿。“这宫里有太多规矩。看來你得重头学起。”见她因自己的这句话变得更加紧张。忙又改口。“别太拘谨。父亲在这宫里十数年。交友虽说不上广博。到底还是有些人缘的。你性情温和。只要规规矩矩的。不出什么乱子就好。”
如果张贺仍在世该多好。许广汉忍不住唏嘘。以张贺在宫里的地位和人脉。当能顾及平君周全。
平君有满腹疑问待解。还想再向父亲再多打听些详情。甬道那头走过來个容颜端庄的宫女。打量了平君一眼。便伶俐的发问:“是许夫人么。太皇太后宣召。”
许广汉忙催促:“去吧。去吧。别让太皇太后等太久……”想了想。提醒一句。“太皇太后是陛下的祖母。你是晚辈。要记得谦恭孝廉。”
平君一路在心里默记。祖母。孝廉。。父亲特意叮嘱的细节。自然有他的用意。。到椒房殿正殿门前时。她陡然想了起來。前一任皇帝不正是因为不孝而被太皇太后废黜的。
椒房殿属于整座掖庭的首殿。殿宇房舍与未央宫大殿的格局相类似。同样按照前朝后寝的格局。椒房前殿宽广庄严却不失细腻奢华。鸿羽为帐。香桂为柱。淡淡馨香扑鼻。闻者欲醉。
殿内丹陛之下站着七八名侍女。眼观鼻鼻观心。许平君进殿时。她们仿若陶俑一般视若无睹。先前领路的那名宫女回眸冲她莞尔一笑。“在这先侯着吧。奴婢进去通禀。”
许平君点头应诺。走了许久的长路。她抱着熟睡的刘奭。胳膊早已酸得支撑不住。只得站在原地不停的将孩子换手抱來抱去。借此缓解胳膊酸痛。
那宫女去了大约一刻多时方才回转。脸上依旧带着甜甜的笑容。“太皇太后说不出來了。让你直接到后寝去见她。”
大约这是一种难得的殊荣。所以对方的口气才会换成另眼相待后的亲切。许平君猜度着也许是这位太皇太后年纪太大。行动多有不便……这么胡乱想着。那宫女领她绕了两三个弯。來到一座高楼门阙前。“许夫人请进。”
寝室进门。.素白的锦面上是一副少女赏春图。也不知是丝线绣上去的还是颜色涂抹上去的。屏风上的少女穿着一袭华丽的玉襦长裙。纤纤玉手攀住一株桃花的树干做摇晃的姿态。那红艳艳的桃花花瓣如雨点般飘落。
平君看着这屏风有点发怔。那红艳艳的落英缤纷。细看的确是美到了极处。但眼神错处。恍惚的猛然一瞧。会错觉那迫人的血红颜色泼天盖地的向人迎面涌來。真像是浓厚黏稠的血液般堵住全身毛孔。叫人窒息。心生厌恶。
“这画画得好么。”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在她边上问道。
她下意识的摇了下头。然后猛然醒过神來。
屏风边上不知何时倚了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花容云鬓。面颊削瘦。下巴略尖。愈发突显那双水润的眼睛格外醒目。她身高与平君相仿。只是身材偏瘦。裁剪合体的曲裾深衣裹在身上。细腰盈盈只堪一握。
“这画好看吗。”见平君沒反应。她又问了一遍。
平君“嗯”了声。退后一步。她发觉这女子说话时的神情竟与王意有几分相似。只是也许是年纪小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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