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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蛹?春色不掩芭蕉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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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哄小孩子的童话故事里也不能有!再者说,他犯他的头疼病,与咱们什么相干,犯不着为他糟这个心!”

    “话怎么说得这样绝情,他到底是你的父亲!”

    “什么父亲,我可不承认,我爹早死了,他算得哪根葱!”他作咬牙切齿之状,“也不知道妈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伯母的眼光自然不错,你小孩子何敢置喙!”她轻掐他手指,恨他失态,不该在喜未面见说这些有的没的,教人家小姑娘听是不听?他也意会到此,忙举杯向喜未相敬:“刚才我说得全是疯话,酒后失言,污了喜未小姐的耳朵,实在罪过罪过,罚我就吃这一杯,喜未小姐千万别放在心上!”说时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喜未瞧他逗趣儿,拿手掩着嘴秀气地笑,他眼角瞥见,身子便有些酥酥的。

    待放了酒杯,明桑又推他道:“我说真的,不是玩话,我家里这时候不好把喜妹妹让进来住,然而人家大老远来了,总不能教她这样回去,更何况我那同学千拜托万拜托的,所以定要你行个方便,收留我这妹妹几日!”

    韩执看她是再正经不过的一个表情,便知她这话果然不是玩笑。他想着家里真正是个是非之地,不好再把个小丫头弄进来胡搅,还不头疼死了。可是明桑既提出来,自然不好拒绝的,他只得硬着头皮应下:“你放心吧,我定招待的喜未小姐宾至如归!”

    【五】

    韩执领了喜未来,也并没打算同爹妈报备,想着也不过几天的事儿,得过就过去了。却偏是天公不作美,韩太太这样一个擅交际的开明人物儿,难得这日竟是没出去应酬跳舞,倒是安安静静地把身子攲在客厅沙发上,身侧一个小丫头双膝跪地捧着她一只手,正仔细把那指甲染成绛红色。韩执与喜未进了门,便与她碰个脸对脸。

    这韩太太年近五十,却并不显老,皮肤依然是一种透水的白色,黑发高高盘起,以镶碎钻象牙梳挽住,着一件黑色洋装,露出大半个白腻的颈项,并没带珠链耳珰之类,却更显得风姿绰约。喜未看得目不转睛,韩执却把眉皱着,很不诚肯地叫了一声“妈”。

    韩太太懒懒地把眼睛抬了抬:“又交了新女朋友?”

    “妈你别乱猜,这是明桑同学的妹妹,才从京里来的。沈家出了些事您也知道,她所以托我照顾喜未小姐几天!”

    “哦,”韩太太把染好的指甲放到眼前赏鉴,一壁把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滑到喜未身上,好半晌才接了一句,“那你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这自然的,哪里要您交待——妈今儿兴致不好么,怎么没出去?”

    韩太太便厌厌地把手一摆道:“怎么才两日的工夫,你就变成个碎嘴子了,就不许我安静一天?”

    “谁又招了您烦?”韩执看她心气不好,便讨好地道,“您说出来,儿子去替您教训他!”

    “你有这心我却没这气力,我这时候乏得很,你别来烦我,还是带喜未小姐四处去诳诳的好!”

    韩执正不愿跟母亲凑这个趣儿,便笑着拉喜未走开了,哪里成想半楼梯与他老太爷劈面相逢。他桀骜地把头一摔,自牙缝里挤出来一个“爸”字,像是才发酵的醋,老大一股酸味。他老太爷“嗯”的一声,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而过,却是滑到喜未身上时胶住了,就像给人施了定身术般动弹不得。

    韩执心里鄙薄,暗骂一句“老色鬼”,把身子往上一送,正挡住了他老太爷望向喜未的视线,笑道:“今日这是怎么说来,您二老这时候竟然全在家里?”

    “还不是你妈说身子不舒服么。”他是怨恨的一种腔调,“你也是,不要整天在外面跟那起纨绔子弟们胡混,安安份份的找个事做不好么?”

    “我自然有分寸的!”他也懒得再跟他啰嗦下去,一手拉着喜未便往上走。却是喜未频频回首,像是给什么勾了魂去的一般。

    他实在看不过去,不由问她:“怎么,你认识他?”

    喜未听得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羞涩一笑道:“韩先生说的哪里话,我并不识得令尊,只是觉得他非常面善,像在哪里见过一般,我这样失态,倒教韩先生笑话了!”

    【六】

    待把喜未安置好后,韩执也便不大上心了,思量着她在此不过几天的耽搁,随她玩去便是,就放野马一般地不闻不问。

    沈明桑倒是常挂记着,只是不好常上韩公馆走动,她们沈家是有身份的人家,如此岂不招人嫌话么。所以只在韩执约她出去的时候才得关心关心。

    这日韩执从外面回来,却撞见他老太爷同喜未在后院园子里拉拉扯扯。这画面实在刺眼睛,更是让他非常心恨,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与他老太爷面对面的吵,口不择言地骂他老不休。几个男佣好不容易把二人拉开了,韩执冷笑着一拽喜未道:“韩家污脏的很,我也不好再留你,莫若我去给你找间旅馆暂住着,一切开销自然是由我来出的,你无须担心,可好不好?”

    喜未红着脸把头低着,要哭不哭地,好半天才蚊子嗡嗡似地道:“我知韩先生是为我好,可是,我与重楼是两情相悦……”韩执听得险些摔倒,脸上的血色褪尽了,露出青白青白的一张脸,像是青面獠牙的鬼,他狠狠地抓住她的胳膊逼问:“你,你才说什么,你,你说你与韩重楼——两情,两情相悦!”他也顾不得犯了忌,直接把他老太爷的名字喊出来了,在他反正也是没把这个人当成自己的爹,倒也是无所谓。

    韩重楼却是乌黑的一张老脸,使力把他推开,将喜未拉到自己身后道:“怎么的,你想造反么?”

    他也不理这话,只隔着韩重楼厚重的身体问喜未:“我听差了是不是,你哄我呢是不是?”

    “实在对不住,韩先生,喜未讲得,字字是真,”她用碎白的牙唇咬着红通通的嘴唇,“韩先生还是不要管吧!”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鬼话,你怎么能,怎么能喜欢他,你瞧瞧,他多大年纪,他什么样子,怎么会,你若是要钱……”他急得胡言乱语,然话未曾尽,颊上却猝不及防的挨了韩重楼一巴掌,青白肌里透上来灼热的红,简直艳不可视。

    韩重楼恶狠狠的脸,直着喉咙吼:“这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给我滚!”

    结果那晚上韩执喝得烂醉如泥,因为受了这委屈无处发泄。后来借酒发疯,给沈明桑打电话叫她出来陪他。沈明桑看这夜深深不可测,像人心里藏的歹毒,总教人心神不宁,口气上难勉有些简慢。叵耐韩执搁下狠话说:“你若是不来,以后也便不要来,咱们此后也不用再见面了!”说完这一句立时就挂掉了电话,不给她回驳的机会。

    明桑无可奈何,她深知韩执说一不二的大少爷脾气,你不依着他,他就记恨你一辈子。然这人又有个人家到不得的好处,对你好起来那真正无微不至,恨不能把你捧在手里头,每个汗毛孔都要体贴到。一年前经同学介绍两人相识,明桑也确是惑于他的美貌,可美貌终究是虚的,她欣赏一番也便罢了,也未太放在心上。却是韩执死缠烂打不依不挠,把她的喜好性子全打探清楚,每日一个电话来问好,又隔三差五地派人给送她点心。她也没别的喜好,就有这么一点口腹之欲,极爱荣荷斋的点心。偏这荣荷斋点心是本城一大特色,生意火得不像话,向是极难买到,每次都要提前几日预定。韩执别具匠心,为了讨着她好,硬是将那厨子挖去了自己家里头,专为给她做点心。

    沈明桑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家小姐,哪里还能不动心,虽也有几个世家子弟围着她打转,又哪里有一个人对她这样上心过。像是那次两人出去约会,半路赶上大雨,偏是只带了一把用来遮阳的绸伞,他不管不顾,拼了得上一场重风寒,也要护她周全,硬是把外套脱下给她披上,把那伞尽遮着她,自己在伞外淋雨。

    她就算是个傻子,也给他磨得心机通透了,更何况她敏而韶秀,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也便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他的求爱。

    回忆里都是他的好处,她不由地密密一叹,吩咐四丫头去请汽车夫,便急急换了件软青缎描大朵白芍药的旗袍,头发也不及细弄,匆匆出了门。

    到了韩执所在的那间菜馆,西崽引着她上了楼,才推开包间门,便闻得一阵细碎软哀的啜泣声,她抬眼望过去,便看到韩执趴在桌子上,肩膀抖个不住,正哭得伤心,心便跟着软得有如雪融!

    【七】

    沈明桑打发了西崽,过去按住韩执肩膀道:“这是怎么了,才电话里还好好的,死活地要把我叫过来,我来了,你却又这样儿!”

    韩执身子一抖,猛地抬双臂抱住了她腰,勒得紧紧地,几乎要使她不能喘气,瓮声瓮气道:“你来了,我感激你一辈子,这有什么好说,我以身相许以谢你好不好?”他抬了脸,颊上红红的,表情却很憨,眼睛里还微有些许湿意,愈显得有种含而不露的艳色。沈明桑一时忘情,俯身亲他眼睛,*似地说了句:“傻子,你这到底为了什么?”

    他突然有些恨她不解风情,讪讪推开她道:“我们家的事,你还不知道么?”

    “怎么,又是和你老太爷……”他突然把手捂她嘴唇,“你别说,你说了我要生气!”

    “这又是何苦,”她挨他坐下,伸手拿了茶壶注了满满一盏茶递给他,碧绿的茶汤映着他的脸,像天阴:“就算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然而处了这许多年,也总有些感情在那里,若是你能退让一步……”

    “你哪里知道!”他眼睛里突然泛出一层血红,紧紧抓住她捧着茶盏的手,那盏晃了两晃,终于立不住,“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碎作一地花朵,“当年,妈为了他,害死了我父亲,这血海深仇,我若是不报,还算是个人么!”

    “你,你胡说什么!”沈明桑听得瞠目结舌,不能相信,“这又是哪个狗奴才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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