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却又化为无声。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抬头之时,看到她双眸里有漫漫星光,我的心陡然一缩。
昏黄的光线斜斜铺盖在她的脸上,看不清她的全貌,但那双眼睛却是水中明月一般,昭然明亮。
我怔在原地有些讪讪,半响,才用手伸出栅栏之外,本想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然而,在我的手触到她的那一刻,她迅疾向旁边跳开,避开了我的接触,像是在可以躲避什么一般。
我佯装未曾察觉,用手指了指地上,“地上有些潮湿……”
她轻轻地向我摇了摇头,藏在面纱里的半张脸有片刻的失神,自然,这仅是我凭着知觉猜寻到的。
我霍然失神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自己的床,不仅悲从中来。
自己活了这样的年纪,这世间的锦绣繁华都开过了眼,如今夜夜却要在这方茅草之上屈就,真是可笑!
回过头时,发现她安静地蹲在我的对面,与我隔着一臂长的距离,正在认真地观察我。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这些时日过的太苦了,怕是脸上气色不好看,还请不要见怪才是。”
她猛然一怔,然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对我的话做出了连连的否定。
我开玩笑地接过了话头,说:“难道你觉得我如今还是国色天香?”
她愣愣看我,半响,深深点头,姿态情景,都带着满满的诚恳。
我心明了,她不是在撒谎。
我宽慰地笑,说:“难得你肯听我唠叨,这些日子,都是我一个人呆着,孤单的很,如今与你初次谋面,而你却这般有耐心,实属我之幸运。在此深深感谢了……”
我说,你认识我吗?
她摇头。
我说,那你这般周折是为何?
她仍旧像先前那般低低地垂下了头,并不回答。而且,每每当我我探寻她的来意之时,她必将沉默。于是,我只能在心中以为,她来这里不过是想找一个身陷囹圄的倒霉蛋交流一下心得,从而肯定自己在外面的自由生活是何等珍贵、何其需要知足!
我说,既然你不愿谈及这个话题,那我们彼此聊些其他吧。
她赞许地点头,藏在面纱后面的半张脸神色恍不可闻地变了变。即便是隔着一层面纱,我也能瞧见最深处向外透出牢牢的喜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指缝间不断跌落的细沙,透过夕阳的余晖,折射出更加斑驳的色彩。我此时的心境,偶然平静,时常晦涩。
整个过程,都是我絮絮叨叨地讲,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然而从前,我却从未如此觉得。
大多时候,她都是静静地侧首倾听,然后低头定定望着地面,只是偶然间,听到某些特别的地方,她都会抬起头来深深看我一眼,这个时候,我会笑笑,自我辩白地说:“这些并非是我虚构,而是我在这谷中的经历。”
这段时间,因我常常会想起红缨,如此这般,我便也把红缨的故事告诉她了。我想,大家都是女人,这样的故事总能唤起她的同情。
对于这个陌生的女人,我总有一种毫无来由的信任,她虽然是一个女人,但举手投足却充满了阳刚之气,这种气度,让我恍然产生了一种熟悉之感。
晨光曜曜,高铁窗外雀鸟的啁啾缓缓而来,投射进囚牢里面,映出浅浅光辉,使她的身形依稀可见。当我想要再看得更加清楚些,她却起身从地上霍然站起,向我施了一礼,然后,便如梦幻破碎时的急促,旋即转过了身,朝着廊道尽头奔去。
空旷的楼廊,又回归到了从前的安静,只怪夜色太浓,瞬时便掩映了她的身影,与苍茫黢黑融为一体。
我从地上执起他留下的白蜡,定定端在手心,怔怔地看,像是看着一件绝世罕见之物。忽然,不远处的地上滑过忽闪而过的亮光,只是一瞬的明灭,却偏偏被我瞧见了。
擎过白蜡,朝着光亮晃动之处倾力过去,见地上端正立着一只手镯。有片刻的犹豫,我从地上执起它。
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向四肢传越,灼灼光晕之下,它的全身披拂着沉着耀眼的青灰。记忆之中,有某件物什缓慢碎裂开来……
这只手镯,曾留藏在我的记忆深底,一晃这些年月过去了,竟能再次相逢。我敢肯定,这是故人的手镯,因为手镯背面堪堪阴刻着一个小小的“音”字!
当日王妙音想要把手镯赠送于我,我却以“质地粗糙不值钱”为由拒绝了他。孰不知,如今还能再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