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冬雷
头晕体乏果然转成了风寒。尽管砚君一直吃药,奈何气候变化让她不适,加之整日忧心忡忡,病情多有反复,虽不加重也不见好。较之从前,她更喜欢坐在书房里静想心事,因此以生病为由,推辞不去陪连夫人继续下午三点的茶会。
连夫人也不勉强她,吩咐佣人们每日将书房烘暖,闲时通风。她细致入微的态度一如既往,可砚君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不时让珍荣去打听消息,无论谁知道连远巍的近况也好。然而连家与陈家相距百里,严冬本就乏人走动,更勿论近来还有战事。过了几天,连老爷说是要再去看看情况,一走又是数日音信全无。
想到外面兵荒马乱,砚君等着远巍的消息,几乎多一分钟就添一种不祥的想象。这天她终于从首饰匣夹层里取出父亲给的银票,挑一张五十两的,去请教刘妈如何兑现。刘妈见了惊道:“小姐这银票可要早兑!我听说皇上在的时候,这家给了数不清的银子去助军平叛,如今这笔账讨不回来,票号恐怕要糟糕。小姐没来时,人们早铺天盖地去兑银子了,险些挤出人命。”砚君听说如此,心中凉了半截。刘妈又宽慰道:“小姐宽心,票号至今还在呢。再说小姐这数目不大,总能兑出来的。”砚君暗暗地吃惊:五十两不是小数目,一个老嬷嬷竟不放在眼里。
刘妈是几十年的女佣,看惯了主人脸色,将砚君的反应收在眼中,笑道:“小姐若是急用,只消对夫人说一声,夫人怎会吝啬若干小钱。”
刘妈这样一说,砚君更窘,心想:大概是珍荣时不时在人前张扬自家书香门第,如今被人反过来在她面前炫耀财大气粗。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对这宅子里的景况太乐观了,此时醒悟:苏砚君的身份,客不是客,主不是主。她本该在秋末变成主人,一声声的“大少奶奶”让她忘记真相,忽然变回苏小姐时,才发觉冬天已经降临很久了。
砚君自有她苏家人的脾气,见刘妈今日言语不中听,她就不愿托刘妈帮忙兑换银票,当即淡淡地错开话题,转身回书房看书。珍荣发觉她今日话少,面前的书页不像是那么引人入胜让她忘记尘世。珍荣观察了一会儿,试探着问:“怎么了?”
砚君约略说一遍,珍荣垂下眼睛想了想,道:“是我做得不好,累了小姐。我原以为小姐三五日内要过门,怕你年轻势单被他们小看,才想着为小姐攒点少奶奶的底气。想不到我们千里迢迢来完婚,连家竟然一拖两拖……”
“不说这个吧。时局动荡,意外频出也怨不得谁。”砚君叹口气:“想不到连百年的老字号也出麻烦,可惜了父亲一片心意。”
珍荣忙道:“现在未必晚。银票的确要赶紧兑,拖久了恐怕成遗憾。再说,小姐自从来到,除了和气,还没让连家的下人见识过什么好处。虽说小姐犯不着特意花钱笼络他们,可是偶尔让他们得一点实惠,总强过什么也没有。”
砚君想了想,说:“改日你去县城时,我将银票交给你兑成银子。”说罢打发她去做事,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将书架又整理一遍。
过了几天,县城有个集市,内宅丫鬟们大多拜托出门的仆人拿着清单代为采购。珍荣要为砚君兑换银票,此等大事不好拜托别人,因此特别央求出门采办的冯叔,坐着他赶的骡车去长见识。临走前砚君又想起要几本书,开了清单给她,还有几件事要她打听,一并写在单子里。
砚君满以为珍荣下午就能回来,没想到夜幕降临才看见她的身影。砚君一见她就问:“买到了?”珍荣笑道:“大事不好!小姐嗜书成命的老毛病又发作,不问问银票兑得怎么样,先问你那几本书!”说着把手里纸包推到她面前。砚君虽然不曾看过几本谱录,书名倒是能背出一长串,见珍荣买回书单上的七八本,她微微一笑:“有钱买书,自然是把银票兑了。”
“兑是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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