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吃亏。”珍荣坐下来仔细给她报账,说:“票号说我们家乡的银子成色不好,在老家兑是没什么话说,可在这里兑就要克去差价。那差价如何算,他们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数目,仿佛有极严密的规矩在里面。我听不大懂他们的话,又不知道是不是那么算,只能听他们说。”
砚君对这种事情闻所未闻,摇头道:“兑一兑二,由人家的规矩,我们别无他法。差得多吗?”
珍荣道:“倒是不多。”说着从大褂下面解下一只沉甸甸的袋子:“我按小姐的吩咐,换成银元宝。店里人解释说银角子、大新银元不好使,客人觉得不方便,他们也不情愿违逆客人的意思,结果大新银元流通不开。大新天王最近下了旨意,不肯使他大新的银元、银角子无妨,但要换银元宝就要多课一份‘元宝税’,因此店里人又从中扣掉一份税钱,最后就是这些了。小姐收好。”
砚君并不数,将钱袋收入箱底,问珍荣:“你今天买什么好玩的?让我看看。”珍荣咂舌道:“带着你那一袋钱,我还敢到集市上!”砚君笑嘻嘻牵过她的手,在她手心放了一锭碎银:“下次买点儿我们没见过的,也带回来给我瞧瞧。”
珍荣嗔道:“小姐这是做什么?”她执意不要,砚君只是不肯拿回去,奇怪道:“我以前给你的,你都欢欢喜喜收下。现在怎么嫌弃了?”珍荣勉强收下,叹口气:“今日可不比家里……小姐今天晚上一定要看书吧?我让人给你做点儿夜宵备着。”没一会儿她端来小碟枣糕和烤馍。砚君卧房中放置一座黄铜火炉,珍荣将点心放在炉台上。砚君没发觉——她果然坐在床边看起书来了。
珍荣从旁边瞅见她手中是一本《珍木赏》,全是大昱名士宋偲臣罗列的各国珍奇木材。珍荣笑道:“以前在家读的都是之乎者也的高深文字,现在果然是要给商家当媳妇的人,也开始看这些金的玉的铜臭的。”砚君脸一红,小声说:“圣人文字要在书房中静心体会,深思之后若有心得,才令人愉悦。闲时握卷,随便看看这些权当开阔眼界,也无不可。”
珍荣不与她争辩,收敛笑容说:“小姐,还记得我们府中那套胡拉努国盘云楠的桌椅吗?”砚君不知她提起家里的家具是何故,珍荣叹道:“今天穿过集市,恰好看见一人在闹市中抛售整套的盘云楠。大概是从大昱贵族手中收来的,我看不懂,只觉得木色款式和我们家的差不多。”
砚君忍不住叹口气,为沦落风尘的盘云楠,也为它们的故主。珍荣不安地眨了眨眼睛说:“小姐猜猜集市中喊价多少。”
“沦落街头,能喊出多高价钱?”砚君又叹口气:“往日价值十万金,眼下恐怕有人肯出一千两就不错了。”
珍荣缓缓地摇头,摊开手掌向砚君比划五根手指。砚君惊道:“五百两?”
“五十两。”珍荣说着满脸担忧:“还有满街的齐世宣银器。小姐及笄时,老姑婆送了齐世宣银簪作为贺礼,一根什么也不镶的簪子价值百金,人人感叹说多体面的礼物——今天在街头,整架子的银簪、银镯、银妆匣,全是称斤卖。”
砚君愕然得发不出声音。珍荣感慨道:“难怪老爷以前总说,这些东西是盛世烟花,善毁不善兴,能轻易让人沉迷丧志,却当不了一辈子的营生。太平世界中身价高得不可思议,遇到天灾人变,急换钱都换不出来。还是连夫人见识高明,早早将西南产业换成实打实的黄金。听说现在京城银价都跌了三成,就因为银器抛售太多。只剩下黄金靠得住了。”
砚君遥想起她万里之外的家乡,她回忆中珍重并且爱惜的故园——若用金银来衡量令人敬畏的苏家,竟然不值几钱了。珍荣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轻声说:“小姐不必忧心。有老爷持家,苏家一定能过了这几年乱世。挨到太平,跟以前没有两样。就算信不过我一介丫鬟的见识,想想连家手里的金银瓷木统统未抛,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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