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四年后,董唯若病故。智悦看到了周镜茗眼中,奋力擒住的泪水,然而点点泪光,却出卖了他。
“周叔,你爱母亲,是吗?”智悦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周镜茗稍有犹豫,“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唯若出身文官之家斯文优雅,和我们这些成天舞刀弄枪的小子不同。”董唯若的祖父,是前清户部尚书董恂,书香门第熏陶下的名门气质,自然不凡。“但是她和我们几个都很要好。直到你的爷爷江哲建立了沪系,她的家族才想要和江家联姻,来重振董氏的名望。”原来,埋葬掉二人幸福的,居然也是一桩政治联姻。
“如果,如果不是你的父亲继承了沪系,而是我,唯若就会嫁给我,就不会过着这样形同枯槁的生活!也不会就这么早早的去了!”
智悦拿出一块手帕,递给泪流满面的周镜茗。
原来,铁血丹心的行军打仗之人,也有这样肆无忌惮的眼泪,只为着阴差阳错下的命中注定,和爱人飘然远去的永世难再见。
“唯若这个傻丫头,虽然和容绰表面上闹翻了,可是心里从没有一颗放下过他,直到临死昏迷的时候,还叫着冬郎的名字。”也许周镜茗也被自己的这一句给深深刺痛了,他停顿半晌之后,“智悦你可知道,这个世上,除了你爷爷,还有谁可以叫江宽为冬郎?”
智悦无言以对。
“尹泠玉,我只听到过尹泠玉一个人叫江宽冬郎,因为,你父亲,这个好丈夫,不允许尹泠玉叫他大帅,在她面前,他永远只是江冬郎。”
在董唯若悲哀的背后,江宽和尹泠玉之间,也许是一段动人心魄的美好,如果没有董唯若的先嫁,没有尹泠玉的芳心未许,他们,会不会成就民国最浪漫的爱情史诗?
智悦想象着母亲临终之前,周镜茗挣扎的心态。自己爱了一生的人就快要离开人世了,心心念念的却仍旧不是自己,这样的痛苦,比起流血牺牲,还要触目惊心几分的吧。
“周叔,即使你坐上了沪系大帅的位子,母亲嫁给了你,她也不会幸福的,因为,她爱的,始终是我的父亲江容绰。”智悦抛却感情,正色说道。
周镜茗微微怔住,失望的表情挽歌一样弥漫开来,他似乎沉浸在这段悲伤中,不能自拔。
智悦开始后悔了,她后悔自己说出这些话来伤害眼前的人,毕竟,他真挚地爱过母亲,也许,他是唯一一个把母亲的一切放在心上的人,而远方的父亲,则让她失望不已。此刻,智悦甚至忘却了周镜茗是个要谋反的人,她默默走近他身边,“周叔,无论如何,斯人已去,而这段往事,也已经过去很久了,我。”
“沪系,唯若,我总不能,统统失去吧。”一扫而光先前的痛楚叫智悦惊叹不已,又是一个自学成才的演员吧,脸谱说换就换,毫不耽搁。
周镜茗阴狠的口气,也拂去了智悦对她的同情。
“周叔,你应该知道叛乱的下场。”
“大丈夫在世,重在一个志存高远,我屈居人下几十年,忍痛割爱一辈子,对于沪系,我已经仁至义尽了!”算起来,当年风华正茂的北洋六杰,现已步入不惑之年,也许,对于一个心存鸿鹄之志的男人来讲,这是他最后的机会,给自己的一生,多填补一份遗憾。
“立场,都只是命运的安排,你这样记恨父亲,难免有失公允和气度。”
“哼!不管怎样,今天,我就要让江宽付出代价!为情为志,我都与他势不两立!”周镜茗猛然起身,惊得智悦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想,世间还有一个人能够阻止周镜茗的行为,那就是董唯若,只可惜,七年前,这种可能就不存在了。
如果母亲还活着,她会劝阻周镜茗的叛乱吗?
也许不会,因为她恨父亲。
也许会,因为,她同样爱着父亲。
母亲,你能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吗?
智悦的心里乱打鼓,已经失了分寸。
周镜茗缓缓走到大厅门口,打开大门,门外整齐的士兵和军车整装待发。他得意地看了一眼智悦,“江智悦,这次江宽和江智源有可能死里逃生,所以,你是我手中唯一的筹码了!”
智悦,被软禁了。
她有气无力地“噗通”一声坐下,黯然戚戚。
父帅,阿源,庭轩,你们都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