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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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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打定主意,硬要去会会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哟,这不是智悦小姐。”明明来者不善,谷夫人笑容得体,沉着应对。

    偌大的园子,叫江智悦感到刻意而冰冷的孤独,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她并未作答,只环视四周,零零散散地有一些佣人,江宽并不在。

    “父帅不在?”冷冷的抛下一句,似要扳回一个回合。

    “这个时候,你了解的,大帅在月华阁休息。”月华阁取意于尹泠玉人人皆知,已叫江智悦心生不快,而谷映霞似乎察觉到了这句话的效果,怡然自得。

    江智悦慢慢走近谷夫人,像是靠近猎物一样贪婪,又像是靠近敌人那般试探。

    “听说,你最近在操心我的婚事。”看似无意,却是有备而来。

    “自始至终,你都没有称呼我一声,姨太太也好,如夫人也罢,我怎么也算是你的长辈吧,这般,怕是你这位大小姐有失体面了。”谷夫人言语中话锋犀利,看似淡然无畏,心量之小,可见一斑。

    “你?你配得上什么称呼?姨太太如夫人那是外人叫的,于我,倒是不知该如何称呼你。”明枪暗箭,到不知谁更胜一筹了。

    “你接受不了大帅另立夫人,我自是明白,”

    “另立夫人?谁?你吗?太抬举你自己了,你到了,只是妾室,夫人二字,你不配。”智悦对自己的回应也有些吃惊,她没想到独自面对谷夫人,自己竟有如此的气势和智慧。

    “啧啧啧,真不知你这个脾气,将来谁娶了你,是福是祸。哦不,你是大帅的女儿,就算少胳膊少腿,也照样嫁的好人家。”谷映霞的阴险,言语中,显得低劣。

    “既然如此,我的婚事,你便不该多管闲事。”

    连一句不劳费心,江智悦都不肯讲究,二人间的嫌隙,早已光明正大,再无避讳。

    “我的大小姐,你的婚事,自然是你父帅说了算,与我何干,只不过,沪上的太太们想要说亲,都找到我这来,我也不过是转述给你父亲,全凭他做主。”谷夫人想要推得一干二净。

    “你知道就好,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干涉我的事,你心里头的小算盘,以为我就这么蒙在鼓里任人摆布吗?”

    “大小姐学什么不好,专学做别人肚子里的蛔虫,肆意揣测人心,不分善恶吗?”早已与婚事和尊严无关,此时的谷映霞,尽是想要在言语中击败江智悦。

    “哼,一句全凭父帅做主,你就想撇清关系吗?你以为你在父帅跟前怂恿我外嫁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想把我早早嫁到外地去,以为这大帅府便是你的了吗?一个既无子女又无地位的小妾,奉劝你不要太贪婪。”

    “呵呵,有子女又怎样?也不见得活得到看他们长大成人”

    终于,面对盛气凌人的江智悦,谷映霞使出了杀手锏,揭开了董唯若受冷落又早逝的伤疤,够狠,也够愚蠢,这一招出地太早,激发了江智悦卯足力量,势要将谷映霞扫地出门。

    “你!”江智悦的脸色由红变地煞白,头脑中尽是愤怒之火,几乎要失去理智。

    就在此时,下人来传,大帅叫智悦过去。

    突然,她就开窍了,她原本想要回击的话语,立时没有说出口。

    她只阴笑着看了一眼谷映霞,转身离去。

    反倒留下谷映霞,有些吃惊,又猜测万分,江智悦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到底是何。

    “父亲,阿源去看望小苇了”一进门,未等江宽开口,智悦就急匆匆地说上这么一句。

    “悦儿,你今日有些反常,按理说,你弟弟做错事,你总是偏袒着护着,今天他去看小苇,你竟告诉我,可是有言难抒?”尹泠玉的旧唱片,她曾经最爱的蝴蝶夫人香水,这个地方,就如同她的再生,从未离去,而这里,只属于她的父亲。

    一阵纠心。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即使伊人已去,留下的人,却痴情难负。她有点羡慕,有点幻想,幻想如若是自己,吴庭轩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父亲,女儿自知已到嫁龄,而且将来必是为了沪系而嫁,但我江家的担子完全放在阿源身上,您真的放心吗?”江智悦的来意,叫人捉摸不透。

    “当年大帅府一起长起来的,走的走,散的散,您想想还有谁在上海?阿源身边一个可交心的人都没有了,想起这,女儿寝食难安。”她是有所图,她在图谋何事?

    留下,留在上海,留住爱情。

    江智悦算是为了自己能留在上海,争取爱情,却也实在是为了守护她那年少又单纯的幼弟,为长远而筹谋,此刻不惜以打击江智源的心智和能力,来达到目的

    毕竟,江家再无男丁,早已散地七零八落,任江宽再强大,也无法保证在他之后,江智源自己能顶起这片天下。

    江家人丁凋零是不争的事实,尚可责怪江宽杀伐无情,可他这些年并未光明正大纳妾生子,却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我们江家人丁冷落,女儿实在不愿再同父兄分开!”说罢,泪如雨下。

    是演戏,亦是情到深处,好一出精彩绝伦的戏。

    很多时候,无法去单一而笼统地评判十分对错,面对这乱世,各有决断,自有考量,虽为利己之计谋,却也不曾损人,实在是难也!

    江宽望着女儿瘦弱的肩膀,抽泣地抖动着,疼爱之情涌上心头,实在是,他还未曾认真地考虑智悦的婚事,却也并不一定要让她外嫁,而今江智悦泣诉不已,他应该好好思量一下这件事了。

    江宽嫁女儿,一定是利字当头,可悲,可惜。

    更何况,她长得太像她的母亲董唯若,这一生,自己有负于妻子,而这个女人,即便怄气,离家出走,却也从不与江宽为难,这个男人是天,她只有默默承受。

    如今,他江宽纵然铁石心肠,也无法看着董唯若的女儿饱受委屈。

    毕竟女儿于父亲,是亲情与爱,最深的不舍和牵挂。

    “悦儿,听话,别哭了,好啦!”江宽的独女,才享有他的温柔。

    “这件事,我答应你,一定好好考虑,你呢,也不要太过执拗,毕竟,父亲还没给你定下亲事,不是吗?”不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以示安抚。

    “爸,我和弟弟,谢谢你。”

    眼泪对女人,永远是最好的武器,也要看用在谁的身上。

    江智悦作为女儿受宠不假,但对江宽来说,江智源才是心头肉,这一步子,她走对了。

    小苇,你何时能醒来。

    江智源独自坐在潘倩苇的床边,心事重重脆弱不堪,却不知外面,正天翻地覆,反而自己躲在了这里,不忧不虑。

    捧在手心的孩子,终究是走不远的。

    江宽看地了远方,忘记了身边,就如他心心念念痴心不改,却不怜眼前人。

    隐月园,隐的是利益权谋,却再也藏不住情破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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