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身体恢复了两日,便重新与父亲住到一处,孙老爷免不了还是有些埋怨女儿的鲁莽,却又奈何不了她,也是自己惯出来的性子,不免好笑。
“小姐,今天老爷吩咐了,让你好生在青园这里歇着,不要随处走动”前几日受了轻伤的闻香也回到了孙凤仪处照料,小心谨慎了许多,看似也被孙老爷教训了一番,心有余悸。
“喔,”凤仪对此并没有表示出兴趣。
自打之前偶遇了段府二公子和卢夫人后,就再无新人新事,那位貌似十分亲切的卢夫人,之后倒是经常差人来给凤仪送些好吃好喝的,凤仪心生感激,却莫名有被注视之感,似乎掌控她一举一动的,另有其人。
时空不会穿梭,只会悄无声息,汹涌而来。
而那位数面之缘的段二公子呢?自此也再没见过。
惊心动魄到波澜不惊,竟一夕之间。
盛襄庄园再次回归宁静。
“小姐?小姐!”闻香看到目不转睛空洞无神的孙凤仪,就知道她又跑神了。
“我知道了。”自从父亲严肃地跟自己谈过之后,凤仪对孙家和东北之事,决心暂时避开,如果自己只会徒添担心,那反倒不如不来。
乐得悠闲的她,似有了新的打算。
“闻香,我们去奉天城看看吧,既然父亲不让我们跟着他,我们就干脆自己出门。”服从,从来都不是孙小姐的处事风格。
“小姐,老爷交代的原话是,在青园歇着,不要随处走动。”闻香吸取教训,决意不让步半分。
“歇着就是不要乱逛不要惹是生非,那么只要安心自处,在哪里歇着不一样?”明知道她就是胡搅蛮缠信口开河,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闻香一个小丫头跟着她这么多年,也是受了不少有口难辩的委屈罢。
“小姐,既然您执意要出去,那我们必须找段府的警卫保护左右,才能跟老爷交代呀。”硬生生的围堵,自然不输疏通之法。
“跟着警卫也太招眼了,没事倒是招出事儿来了。”孙凤仪怎么能忍受一群护卫紧跟身后的不自在?自己说溜去上海也就去了,这从盛襄去奉天,还要警卫?
年少气盛,她早已忘却几天前的意外之灾,也将父亲的忧怒抛之脑后。愈是心中郁结难舒,愈是要畅快妄为,孙凤仪的不知收敛,在她外貌的端庄知礼之下,时而沉默寡言,时而蠢蠢欲动。
致命的吸引,许是来自不同,许是无尽相似,要么惺惺相惜,尔或渐行渐远,
拦不住的,是辞别。
庭轩于我,可是若此?
热心孤胆的孙凤仪,早已看不清距离,这心上的跳动,也如千里之外的回响。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之时,有人在外敲门,
“孙小姐,二公子来了。”
段天阔?
今日的段远抒便装而来,褪去军装的威严,一身马褂的他看起来像个斯文的读书人,颇有书卷气,亦备显平易亲近。
“许久不见,孙小姐。”
段二公子的出现,打破了青园过于客套的宁静,一潭死水的日子,因着新到之人,活了过来。
那些长久隔世在深院宫墙里的女人,又如何等来一纸春光?
孙凤仪是幸运的,她便是那金丝笼子,空中鹰雀。
“闻香,咱们的警卫,这不是来了。”孙凤仪略带狡黠地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段天阔。
“警卫?”二公子和闻香双双看向了对方,一头雾水。
“二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凤仪很是客气地起身迎接。
“孙小姐不用如此拘礼,远抒此前在父亲处忙碌着,一直不得空,恰逢孙小姐养病,也不好打扰,今儿听说你的身体恢复地不错,便要来看看。”
“承蒙大帅府的照料,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该出去走走,总是闷在屋里,好不好闷出病呢。”闻香听着,十分机警地一直盯着她家小姐,生怕她又出什么馊主意。
“这么说,这些日子,孙小姐甚觉无聊咯?”段天阔对她的“花言巧语”早有领教,未觉无礼,甚觉相熟,也是别有风趣。
“正是,不如请二公子带咱们去奉天城里转转,也领略一下北国风光可是?”终于说到正题了,孙凤仪十分期待地盯着段天阔。
“你,你要出去?”段天阔并没有应下来,反而有些疑惑。
“小姐,小姐你,”闻香一听,孙凤仪竟然还要往外跑,紧张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想要阻止。
“该不会,我父亲贴了全城禁令,禁止我踏出盛襄庄园一步吧。”
“哦,哈哈,这倒不至于,只不过我也听闻,孙老爷不希望你离开盛襄庄园。”
看来这丫头,是坐不住了。
“盛襄庄园景色秀美,堪称一番杰作,层层深深,难以览尽,我总不能每天在园子里任意溜达解闷吧,毕竟这大帅和家眷都在此,如此叨扰,小女子可不敢。”
孙凤仪能将这僻静之地的无聊,表述地这么委婉,言语能力,也是叫段天阔拜服几分。
“孙小姐,你这么委婉地说盛襄无聊,就是为了想要出去吧。”
“就是不知二公子,愿不愿意陪我们前往咯。”
好狡猾的小女子!
“孙小姐,你的父亲早有言在先,我也不好,”段天阔心想着,推辞一下,姑娘的一股子热情也就算过去了。
“二公子,”孙凤仪突然往前坐了坐,打断了段天阔,忽然紧张的气氛,叫段天阔不知所措。“咱们也算旧相识老朋友了,如果你能陪我们去奉天逛一逛,我自然是毫发无损地早去早回,如果,”她故意拖长了腔,“你知道的,我也有办法自己去,一旦知道我私自出府了,大帅定当还是派二公子来寻我们,何必,多此一举呢你说。”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段天阔起先一惊,甚至来不及思考,就看到眼前的孙小姐笑靥如花,盈盈若水,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用陷阱困住了自己。
她竟然就这样,把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这个小女子啊!
“如此说来,我倒是无法拒绝了?”被一个小女子绕地团团转,他竟有哭笑不得。
“二公子当然可以拒绝,你甚至可以告诉我父亲,但,这绝非君子所为,二公子定然不会的。”
她的聪明里,带着一股路数不定的狡黠,或者更甚,有股子邪气,这也是为何,在她日后的政治人生中,为人所担忧的地方。
高深的武功,必有走火入魔的奉献,
敢以一介草莽拿天下,必会因为狠辣而做绝,
凡事利弊,皆在自知,而自省,全赖天分。
“好,好,这次,算是我被你们,说服了。”段天阔微微一笑,看了看一旁有些憋屈不已的闻香,她想要段天阔阻止孙凤仪出门的计策,失败了。
“谢过二公子仁义周全,咱们奉天城走着。”
飞出金丝笼,她万里长空肆意。
奉天城,热闹,比之北平,不差。
要说北平的熙熙攘攘带着满清遗留之风,那奉天的林林总总便是沾染俄罗斯的气息。
“你们这街头的洋人,大多可是俄国人?”孙凤仪好奇的不是奉天城,而是离开那被困之地的自由和向往。
这份心境,于人而言,也许奢侈。
吴庭轩心事沉重,家事未纾,胸中的乾坤,远不是天下,只一块悲凉田地。
年轻的二人,还不知晓,甚至于是否爱情,你我都懵懂不知。
“奉天城中有俄国人,也有日本人,要说这东北之地,还是哈尔滨的俄国人多。”段天阔就这么地当起了陪同,和警卫,任她逍遥。
“俄国的建筑很美,俄国女子的裙子很美,俄国的雪,听说也很美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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