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她哭丧着脸,欲言又止地抽抽搭搭抹起泪來,我见天色的确是不好,恐怕耽搁太久愈发路不好走,正要踏出殿门,又听见她小声哽咽道:“我自打与姑姑相见起,便未有看过姑姑享过什么福,总是奔波劳苦,受尽艰险,如今原本是有新的身份能够重新开始了,却又不得与郡马爷长久相守……”
我默默听着,连自己都从未想许多的事情,她竟能与我说得这般透彻,也这般的不堪,却又能如何呢?命里该是我受的,我总要一一受完才能作罢的。
她哭个不停,伤心欲绝红颜泣泪,我缓缓叹道:“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总是要与我说些开心的,哪里还当着我的面,尽数从前那些伤心事的道理!”
她似乎一个激灵过后,连忙捻起袖子,往自己面上擦了擦:“姑姑莫要怪我,我只是想起红玉也不在了,一时有些难以自持……”
“好端端的,往后就不要再提红玉了!”我思及那小六,竟想出装作红玉的身份來欺瞒我,心中总是有满腔的怒火郁积在怀,却也只能抿了嘴,抬步稳稳当当地踏出殿门,与翠璃回身道:“将偏殿门关了,我待会回來直接去正殿,你守着夏将军,莫要出了岔子!”
她紧紧抿着唇,扶着门楹一直望着我,嘴唇似开还闭,我觉出一些不对,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她惊了一惊,复又将唇紧紧抿住,飞快地摇了头:“姑姑,我等着你,你快些回來!”
我多瞧了她几眼,转身往西边去了。
路上风雪交加,我走在风中感觉要被吹到行走不能,好在并不远,我穿过了几条宫墙围着的窄巷子,眼前一亮,在两片昏暗的灯光中见到了宗人府的牌匾。
我连忙往快要冻僵的手上呵了两团热气,将食盒往手里捏紧了几分,抬步往宗人府的门口去了。
门口有侍卫守着,将我拦下了道:“是何人!”
我忙道:“奉了陛下的旨意,进去探望陆郡马!”
“你说话声音听着不熟,似乎不是以前的宫女儿,怎么还蒙着面!”他皱眉看了我一眼:“牌子呢?”
牌子。
我竟是忘了要腰牌,翠璃先前也并未与我提起过,他们狐疑往我手中的食盒望了一眼:“若沒有牌子便速速离开,否则,我们便要查你手中的东西了!”
“是了是了!”我连忙答应了几声,将手里的食盒放在地上,作势要掀开:“从前來这里的宫女姐姐似乎将牌子放到了这里头,两位大哥莫急,我这就來找找!”
我才将木制的盖子揭开,一阵寒风迎面吹來,我不提防吸了一大口凉气,立时便呛得咳了几声,却是眯着的双眼之前有一道极细的白影闪过,我心中微微一凛,睁得眼看去,却是一张纸条从这盒子里被风掀了出來。
我慌忙起身去拣,纸条被风卷得有些远,我捏着它凑到大门前的两个灯笼下面一瞅,似乎是翠璃刚学的歪歪斜斜的笔迹。
我因着身体初愈,眼力并不大好,便笑着朝那两个侍卫道:“大哥,你行个方便可好,这纸上有我一位妹妹的字,我看不太清,哥哥帮我读一下罢!”
其中一个拿起,也是勉强念道:“姑姑,此……去一别,万勿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