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家在皖州的影响力,虽不及郦州来得显著,然作为大济声名赫赫的香料世家,其号召力总是不可小视的。披香抵达烟渚镇码头的时候刚过辰时,楼夙委托的那个负责人,居然早已等在码头上了。
夏日的暖风夹杂着湿润水汽从雍江上汩汩拂来,晨雾尚未散尽,泊在水湾里的商船被一片茫茫云涛四下包围,清风吹过,雪白水雾好似被稀释的米汤,水纹一般漾开涟漪。披香着双胞胎兄弟提上行李包袱,与船主道过别,又与同行的几位乘客互道了些吉利话,这才下得船上岸来。她着一袭水红底金绣牡丹罗裙,加上套在罗衫外的素白无袖对襟罩衣,两片袖摆又宽又大,江风一过,袖摆笼着水雾翩翩摇摇,煞是好看。
“香妞儿,来接咱们的人呢?”一胳膊把包袱背在身后,沉水一边问一边四下张望,“不是说人早就到了吗,怎么这会都没瞧见人?”
披香也撂起半幅面纱,小心翼翼望向码头上来往的人群,“不知道,许是个我没见过的,我不识得人家,人家也不识得我,那可就太好玩了。”
“说不定人家举了个纸条,上面写着‘接披香夫人’什么的……止霜,快找找去。”沉水推一把弟弟,再把他手里的包袱接过来。止霜嗯了一声,小跑着往人群里去了。
过了小半会,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止霜的声音:“香妞儿,找着啦——”
披香与沉水抬头看去,当即就傻眼了。
止霜居然领了个熟人回来。这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半个月前他们在韵宛见着的那位楼家香铺老板。
见了披香和沉水,老板殷勤再殷勤地凑上前来,一张脸笑开了花:“夫人,小少爷,唉呀呀可算把三位贵客给盼来了!小的在此已恭候多时,就怕误了船没接上夫人,要真是那样,小的可就没法跟楼二爷交代了,啊哈哈哈……”
止霜也笑嘻嘻地道:“刚路过茶楼边,就听见这位先生唤我止霜公子,才发现是认识的。”
“嘿嘿嘿,托披香夫人的洪福,小的已获准调离韵宛,到皖州府来做管事的!”老板直笑得红光满面,双掌相合不住地摩挲,“说真的,要是没有夫人您,小的哪能这么快就升迁到皖州府来呀?这州府到底比韵宛大得多了——嗨,总之,全赖夫人提携了!”
披香觉着自个儿有些头晕,她无奈地扯动嘴角,轻声道:“所以,这次来接我、负责上山事宜的人,就是你了?”
“正是正是!”老板点头如捣蒜,“上次在韵宛时,小的竟一直没记起来自我介绍,实在是疏忽了,啊哈哈……敝姓赵,名光礼,夫人叫我老赵便是了!”
披香微微颔首:“赵先生,上次有劳您帮衬,披香感激不尽。”她指的,自是假借披香夫人的死讯,扮作“容公子”进入县令府一事。
赵老板显然心知肚明,听见帮衬二字,立刻两眼放光:“夫人您说这话多见外呀!如今您来了皖州,小的又还没站稳脚跟,只怕还得仰仗您的风光……”
“赵先生客气了。”披香并不与他多言,“二爷托赵先生来此,那些制香所用之物事,可已备齐了?这次的主顾催得紧,否则我也不会赶得这样急,二爷更是连返回郦州的机会都不给我,直接把我赶来皖州了。”
“哎,夫人您请好吧,东西都替您备下,就看您什么时候上山了!”赵光礼得瑟兮兮地躬身一揖,“小的给你预备了滑竿,要是您嫌爬山累,不妨坐滑竿上去。”
滑竿?披香闻言眨眨眼,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烟渚山是你坐滑竿就能爬得上去的地方么?你当入抚琴宫、当着危险人物的面儿制香,也是玩玩就罢的?
沉水和止霜垂着脑袋憋笑,一旁的赵光礼还在滔滔不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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