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沉。
微雨见他面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神人,怎么了?”
“殿下说,桐河两岸的百姓知晓了运河之事,欢欣鼓舞,大加赞扬。”亓官犹歌语气似乎不怎么欢喜。
“百姓自然是感激神人,若非神人向圣上进谏,此事恐怕也无法定下来。”微雨不知他为何忽忽不乐,只能一个劲地夸赞,“神人关怀民瘼,京畿百姓也都交口称赞。”
亓官犹歌垂眼听着脸色却越发阴沉,侧过脸道:“你先下去吧,要不待会儿杉儿又得哭了。”
微雨眨眨眼,福了福身便退出厅堂。
亓官犹歌抬起茶盏,却又放了下去。
如今就是跳到池里,估计也没法让脑子冷静下来。
感激?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可真是讽刺。
桐河两岸对他称赞不已,可他进谏开凿运河,却只是为了替亓官寒澈张扬气势,赈灾更是存了与亓官寒澈暂且分离的心思。而洪涝之后灾情严峻,他却是黑手之一。
贺亦廷只为了一个亲手处决仇人的机会便对他千恩万谢,可他将陈庆一拉下马,却只是为了打压戈氏父女。
那名带疤的暗卫下去之前,竟向他跪地道谢,可若非一开始他下了毒,那人又何必大受其罪?
感激这词,太沉,放在他身上,于心有愧。
“神人?”弥雾喊了他一声,“可要奴婢换一杯?”
“无碍。”亓官犹歌抬起茶盏喝了一口,又问:“找着那人了么?”
弥雾无奈摇头,“奴婢问了从前的熟人,说是不晓得他跑哪儿去了,已经三个多月没回去。若急着找他,就只能求谷主出面了。”
亓官犹歌沉吟片刻,“暂且用不着,先等等吧。”
“是,”弥雾答,想了想又补道:“奴婢拜托熟人之时,他得了那消息都吓了一跳,那人若是知晓必定会马不停蹄地过来。”
亓官犹歌含笑点了点头。
“只是……”弥雾迟疑了一下,才道:“那消息可是真的?”
若是假的,那人不来还好,如果来了,以他那疯癫劲儿恐怕不晓得该怎么收场。
“你觉得呢?”亓官犹歌笑而不语。
弥雾看着他勾起的唇角,默默合上嘴。
“不过,你与过去的同伴似乎关系甚好?我还以为你离了那里兴许会老死不相往来。”亓官犹歌晃了晃杯盏,澄澈的茶水一波一波荡开。
“同行是冤家,哪有什么好不好的,奴婢也是送了不少胭脂水粉他才肯帮忙传话。”弥雾笑得有些无奈,那些人都是疯子,也就她拜托的那个稍稍正常些……自然了,只是相较谷里的其他人而言。
亓官犹歌放下茶盏,“若是银子不够了去账房领便成。”
“是。”弥雾微微躬身。
“近日行事谨慎些。”毕竟皇帝那边已经起了疑心。
“是。”弥雾仍是答。
亓官犹歌微微叹了一声,看向院外湛清的长空。
秋日,不多久便该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