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
当然,还有拓拔宇。
行云无力去想这三人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她只知道,很明显,这里的打斗没有惊动山下的军营。
周公慎的对手自然不是程锦。拓拔靖的对手也不会是他一直没能下手的大哥。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对拓拔宇下手吗?行云凄然地想着。
她伸手收拢起自己的衣裳,静静地观看着。
拓拔宇的刀法霸气果敢,周公慎却常常剑走偏锋,轻易便拆开了拓拔宇的招式。周公慎现如今的剑法,行云是清楚的,还不至于对付不了拓拔宇。但他一直迟迟没动手,眼神也常常在招式之间看向拓拔靖和程锦。到现在为止,也就他有功夫注意到行云已经醒了,并坐了起来。
搁在几年前,程锦完全不是拓拔靖的对手。可这几年来,拓拔靖百事缠身,而程锦在大败后可以一心习武,身手与拓拔靖已经是不相上下。
两人出的,招招都是杀招。但行云看的出程锦出手时多少有些犹豫,拓拔靖出手则是毫不留情,急于结束。若说程锦是迫不得已,拓拔靖则是步步逼近。渐渐地程锦就落了下风,却也有余力周旋。
行云又看向竹塌旁的地面,除了拓拔宇与她自己的,并未有人接近过。
她抬起头来,仰望上苍,双手合十,嘴唇上下开合着,也不知在默念着什么,仿佛在静静等待着绝对黑暗之来临。
她能感觉到毒已经发作了,从心脏开始,向全身蔓延,酥酥软软的麻感传遍全身,一点儿也不难受。而软骨散的效力在毒药的逼进中慢慢减退, 她不会很吃力就能坐得端正。
在这四个人正在生死悬于一线之时,又有谁会想到她才是那个会最先死的人呢?
只有一人知道,这个人自然是云峻,可这个人在哪里呢?
他是否知道耗费了无限生灵的天下之争最后玩笑似地化作了这林子里的江湖般的械斗?
“小心。”
行云听得这是周公慎的声音,可是他是对谁喊的呢,又发生了什么呢?她脑中只有一片混沌,她挣扎着要弄明白。当她睁开了眼,她看见了一片雪白的剑影,而剑的去向处是程锦的胸膛。她没有多想,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飞身到了剑前,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再有无谓的杀戮,好不好?大概是人之将死,其心也善。
她能感觉到胸前的剑影抖动了一下,然后刺入了她的胸中,却没有痛楚的感觉。她能感觉到有热的血浸透了衣裳。她还感觉到了自己向身后倒了去。她感觉到了被人抱在了怀里。她却睁不开眼,意识里全是模糊。
她感觉到了空间在旋转,而时间被停止了。
她睁开了眼,奇怪的是,好像也不是太难。
她的眼前有着血色的迷雾,她看见了剑,剑银白的色彩在血色的迷雾中摇摇晃晃。她还是看不见她身子上方的那张脸,但她知道抱着她的是拓跋靖。因为那柄剑是程锦的。他的剑指向的是拓跋靖的背后,却迟迟没有刺下。她看不见,可她知道程锦也在看着她。他没有忘记他许给她的诺言,可她很快就要死了,他还需要为了遵守许给她的诺言,而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吗?
行云微微张口的嘴合了起来,舌尖向上翘起,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