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之握住,一声低语:“这又不是你最爱的猴儿酒,何必如此贪杯。”
星目望来,神色不明。
两人两手握在酒杯之上,就在这般喧闹里静静相望。
戚云伐紧紧盯在连翘身上,再不留意其他。
荣天麟轻声一叹,松开了手中酒杯。执起一旁玉筷,夹了一片鲜藕,置与连翘面前空碗之中,至始至终却未出口一字一语。
这是他们三人的纠葛,连翘如何不知,他心里此刻的挣扎难耐,只是……。
“天麟!”连翘低声一句轻唤:“你是连子的爹!”
执筷的手猛然一震,星目抬起紧紧望着。
只这一句,只那一字,便胜过千言万语。
大掌一翻,丢开玉筷,将一旁柔荑握住。
无声,却更胜言语。
戚云歌早已知晓这‘佳人’是谁,皱眉望着三人,执杯,仰头,一口灌下。
六贤王一脸舒畅,遥遥向着戚云歌举杯。
戚云歌将手中酒杯一扔,执筷吃着菜。一旁海藻,本是闪烁的杏眼一眨,盯着六贤王的眼里多了一丝厌恶,一声轻哼,双拳紧握,神色中似多了一抹坚定。
台前众人神色各异,便是引得其下众人纷纷猜测。
“七贤王怎么的来了?”一人举杯敬酒一声高低问:“他的病不是才让小小神医治好么?为何不在府里休息?”
“谁知。”一人举杯还酒也是一句轻语:“不过这小神医还真是有能耐,才来几日就能解开七贤王这么多年的旧患,回头我得备上厚礼去拜拜,请他帮我老家的娘治治。”
”你疯了。”一人执杯走进:“你没听说国舅爷为了给连老妇人治病,在七贤王府门跪行啊。”
“有此事?”一人惊异。
“怎的没有,我亲眼见着的,那铺了满地的碎石子啊,国舅爷就这么双膝一曲,‘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人一过,一路的血啊,我看他那腿怕是要废了。”那人肃色一说。
“不会吧,国舅爷为何要跪行啊,就算是求小神医前去医治也没必要这般把。”一人摇头
“不对,不对,国舅爷一家与养生堂都是荣国的,我可是听我去荣国探亲的小姨子提过,养生堂明文规定了一条铁律。”一人凑上前来。
“什么铁律?”几人低声一问。
“连益府上之人,半步不许进!”那人低声道。
“难道是连府与养生堂和小神医过过节?”一人揣测。
“你们可还记得七年前,那三皇子府的……。”一人小声提醒:“那位当时不是和养生堂的人一道吗?”
“难道是因着这事,小神医心生记恨?”
“说不定是连府的人动了手脚呢。”一人轻笑:“我可是听着国舅爷在府门前高声呼喊‘对不起’呢”
众人笑谈着是非,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又有几分难测。
第五节
酒过半,晚宴接近尾声。
六贤王虽是未达到目的,却也收获不小。瞧着一整夜都盯着小神医的戚云伐,心底更是舒畅。
“你要你心里惦记着这女人,我迟早能用她将你扳倒。”执酒轻语,六贤王一脸笑意。
仰头将酒灌下,他便起身,瞧瞧隐入暗处,下了高台。
连翘应付过了一轮敬酒,抬眉正好瞧见这一幕。身侧几声轻响,便见着一道身影起身,几步闪过几人背后,也下了高台。
挑眉望去,连翘一阵惊异。
侧头瞧见戚云歌一脸笑意,皱眉一问:“海藻是要去做何?”
戚云歌一脸浅笑:“海藻是去给六贤王报喜去了。”
“报喜?”连翘皱眉一楞。
瞧着六贤王身影已是不见,戚云歌含笑,附耳一阵轻语。听得连翘面上几经变幻,皱眉不语。
“放心吧。”瞧着连翘紧皱的眉,戚云歌一笑:“我已经吩咐了人跟着,她不会有事的。”
连翘点头一应,可神色间,却仍是有着一抹担忧,寻望着两人离去之处。
御花园,一条幽深小径。
六贤王阔步踏在青石子路上,身后脚步声阵阵传来,眉头刚皱,正思索着如何动手,身后便是换来一声轻唤:”六贤王!”
一声轻笑响起,六贤王身子一顿,侧身望去。
来人一身白衣,娇小可人,一双杏眼闪烁,啥是讨人喜欢。
正是令得连翘担忧,尾随六贤王而来的海藻。
瞧清来人,很是陌生,六贤王眉头一皱,一声轻笑:“你是何人!莫非又是个想进我六贤王府的女人。”
“六贤王。”海藻面上一笑,一脸不屑:“还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一脸嚣张气焰,盛气凌人,与以往海藻摸样拍若两人。只是,若连翘在此定会惊呼一声,太像。
这般神色太像一人,太像那从临渊到上京,一路上百般刁难的那刁蛮郡主。
六贤王一声冷哼,静待下文。
海藻轻步上前,袖中滑出一放玉佩,手一抽,握在掌中,也不多言,两指轻挑,举到六贤王面前一晃。
”锦南王令牌?!”六贤王皱眉侧目。
“小女子,娉婷,见过六贤王。”海藻将手中玉佩一收,俯身行礼,一脸温婉。面上神色数瞬间便成了另一幅摸样。
“你便是娉婷郡主?”六贤王皱眉一问。
海藻一声冷哼,又成了先前刁蛮摸样:“怎么,王爷还想验明正身不成?”
瞧着一前一后,仿若两人的海藻,六贤王一哼:“验身倒是不必,就请郡主回答在下几个问题便是。”
“王爷想问什么,问吧。”海藻执起胸前秀发,一面把玩,一面轻说。
“锦南王如今在临渊可好?”六贤王一问。
“我若是没记错,我到齐国之时,他便是该回荣国去了,如今该是在淮安郡寻老郡王下棋喝茶。”海藻挑眉一笑。
”哦。”六贤王也是一笑:“那锦南王可有染给你给我稍一些上等的‘雨后青笋’?”
“’青笋’是有,但那是捎给太后的,给六贤王的是一车‘琼浆玉液露’。”海藻又是一笑。
”看来我真记错了。”六贤王眉目半眯,却又是一问:“那我让王爷带给我的锦南王小印,郡主可有带来?”
”小印?”海藻一愣:“去年不是就给你了吗?你不是说你把它镶在扇柄里了吗?”
“哈哈哈。”闻言,六贤王几声大笑:“果然是郡主。”
“哼,你还真是不信。”海藻将手上青丝一摔一,一声轻哼。
“郡主,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都是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的人,小心些,对你,对我,不都是好吗?”六贤王一声笑语。
”好了,好了,废话不多说,我是来告诉你,我已经到了的。”海藻手上一挥,一脸不耐。
“你为何会在宫宴?”六贤王挑眉一问,眼里却再无了怀疑,而是好奇。
“我是跟着七皇子进宫的。”海藻轻描淡写抛出一句。
“你为何会和他一处?”六贤王走没一问。
“六贤王怕不是忘了,我此行前来的目的吧。”海藻一声笑哼:“我不早日进七贤王府,如何能得了他们信任,如何能帮你们在后边儿扇风?”
“你是如何混迹进去的?”六贤王沉声一问。眼底已是一抹不同寻常。
”难道你还没受到消息?“海藻仰头一问:”我不是在齐国逃了吗?正好再临渊落与连翘和瑞祥王撞见,命运捉弄呢,我便是一路从临渊跟到了上京,又从上京到了这齐京。”
海藻一声笑语将娉婷之事半真半假说了一通,六贤王听呢眉头松了几分,却仍是一脸警惕。
“那你可曾告诉戚云歌,你便是来和亲的人?”六贤王又是一问。
“告不告诉,有区别吗?”海藻一笑:“我愿用血帮他养花,已得了他的好感,何须再此时让他疑心与我。我只要编排一个理由,说我是逃婚而来,不愿为了政事而陪上自己幸福,咬紧牙关说我不知道要嫁的是他,他便即对我用心,又放心,何乐而不为呢。”
“郡主果然是郡主,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郡主才是那最难养的。”话里有话。
两人相视而笑,一番低语轻说。
良久,六贤王拱手告退。
海藻衣袖偏偏,转身离去。夜色正好将她眼里一抹惊张和掌心中的冷汗掩去。
一条小径,无人之地,究竟成全了的是何人的心思,何人的算计。
第六节
夜将深,海藻一人总算是回了高台,连翘寻望而去,见她无恙,也送了口气,却也不好开口询问。
将放下手中酒杯,一旁响起一声轻语:“夜深了。”
连翘一愣,侧头望去。
荣天麟一手执着酒杯,掩饰唇轻叹:“你迟早要见他的,去见见吧,也好早些回去休息了。”
轻叹再起,却是出自连翘口中。
他话中所说,她如何不知。
抬眉望向高台,不期然得对上一对巡视而来的鹰眼。
连翘朝着他摇摇举杯。
戚云伐一愣,木然举起手中酒杯凑到前,却未曾喝下。
连翘仰头饮尽,轻放酒杯,一声叹息伴随着白衣轻动。
连翘起身,头也不抬转身下了高台。
戚云伐先是一愣,随后也是紫影一动,举步离了高台。
荣天麟再饮一杯。
戚云歌扫来一道关切。那张看似无欲的脸却是让他不得不敬佩。
连翘在荣天麟左面,而戚云歌再他右面。从始至终,连翘瞧不见,但他看的分明。
那方桌案一角已被一只大掌握得生生变了形,凹陷一块进去,他云淡风轻,不带一丝神色的脸上该是隐忍了多少艰难,多少挣扎才能这般。他要对她有多深的执念,才会让他将自己的一切念想都摒弃,心甘情愿都只为她。
“三日前,你们刚入府,他为我治毒疗伤,我曾问过她一句。”戚云歌一句轻语现在几人之间:“她可愿原谅我哥。她说……”
荣天麟身子一僵,纹丝不动。
戚云歌一身轻笑:“她已有了婚约!”
俊秀的小脸猛然抬起,望着戚云歌,眼底,满是欣喜。
她从未对他说过什么,承诺过什么,但只这一句,便够了,够了。
几人望着消失在夜幕的两道身影,都是不语。
御花园。
又是一条幽深小径。白衣擦过一旁灌木,片刻不到,又是一片紫衣擦过。
踏过有些熟悉的景致,连翘脚步稍缓,一句轻叹:“当年就是在这条路上听见了六贤王与那四皇子妃的密谈,我对宫里不熟,不知不觉,又走到这里了。”
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却是在她身前,都化作了无。
戚云伐一声紫衣,将她身前月影都挡了去。
连翘抬眼,瞧着那似喜似悲的一张容颜,一声轻叹:“七年过去了,你可还好?”
紫衣轻颤,双肩已经不住抽搐,满腔的思绪几经挣扎,最后,都化作了一个动作。
猿臂一伸,手臂用力,将身前白衣翩翩的单薄身影用住。
“彩珊!”一声轻唤落下。项颈一凉,几滴冰凉从耳际滑过衣领,落在了她一侧香肩之上:“真的是你。”
久违的身影入怀,七年的相思都化作了欢喜,决堤流出。
月色下,紧紧相拥的两人,解的是何人的愁,何人的思,宽慰的又是何人心中牵挂。
第七节
久立不动的两道身影与夜色溶为一体,良久,一阵夜风吹过,带起两人衣摆与一句轻唤:“云伐。”
戚云伐身子微动,抬起头来,面上入雨后初晴的碧空,干净如洗,带着一丝欣喜:“我以为是我多想,是我胡乱猜测,是我强加给自己的希望,直到你踏上了这条小径,直到你说了先前那话。”
“彩珊。”双臂用力,扶正怀中未有动弹的身子,双唇蠕动,良久,才挤出一句轻问:“这么年,你过得可好?”
低掩的一双美目缓缓睁开,沉沉一声叹息,轻一点头。
“彩珊。”又是一声轻唤:“你这些年可有受苦?”
美目抬起,望着那双鹰眼,满是复杂。
望着那双美目,紫色身影一怔。
两人都不说话,耳旁只听得见徐徐夜风吹起树叶,飒飒作响。
“我名,连翘。”突兀而来的轻语响起,戚云伐先是一愣,双臂缓缓垂下,盯着连翘的鹰眼之上一双剑眉轻皱,多了一抹神伤。
她是连翘,是荣国的小神医,便不是他的彩珊,不是他当年的三皇子妃。
当日三皇子府门前一幕,府门内漫天大火的一幕,他奔马追去,掀开车帘,却再不见她身影的一幕,与她宫宴上白衣清唱的一幕,佛堂解毒一夜,她为他乏力疲惫的一幕,她安睡与他身侧,被他拥在怀里的一幕,紧紧融合。那一幕幕,是他的思,他的念,却也是他带给她的伤。
“云歌早知我便是小神医,却不告诉你。”连翘轻语:“芸冉也知,却未曾向你提过,你该是知晓,他们为何。”
鹰眼里闪过一丝清明:“因为戚云朔虎视眈眈,太后居心叵测,整个齐国风雨飘摇,容不得你做我的软肋,是吗?”
“你也知晓了六贤王为何要让我来领旨了吧。”连翘将身一转,闭眼掩饰眼底一抹水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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