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姹紫嫣红,一路宫灯夜色下,满园娇色。几人一路而来,满眼,都是繁花似锦。
花相似,人不同。这些年过去,也只有这些花还开在原处,开在当年。
几人无语,转过假山大石,绕过凉亭,踏过白玉石桥,眼前是一条小径。
石子小路,两旁是葱葱郁郁的灌木,其后,一排木棉,隔着一片秋菊。众人踏上小径,越走心里越是咂舌。
这两侧延绵不绝的菊花何时才是尽头?
“御花园何时有了这么多菊花?”连翘侧头小声询问。
她知齐国人素来爱菊,就如上京人喜欢牡丹一般。当年她在齐荣两国边境救下小茴,也是因着菊花的关系。可她更是清楚,当年在皇宫,她可是一朵菊花都未曾见到。
闻言,戚云歌眼色稍冷,一声地哼:“还不是太后那女人捣鼓出来的,附庸风雅,假正经!”
“太后?”连翘先是一愣,侧头又是一声问:“其实我找想问了,太上皇和你母亲不是早去了京郊别院享乐吗?为何太后还会留在宫里?”
先前她曾听闻,云帝退位之后,便遣散了宫里一批旧人,愿去那方的便去那方,而他则带着兰太妃去了京郊的别馆行宫,也只有每月里云歌毒发,他们才会从别宫前来七贤王府。
“她当年借口生病,留在宫里修养,没有。”戚云歌又是一声轻哼:“谁知道,那病时好时坏,她便请了所谓的得道高僧前来算卜,得到的结果是她凤鸾加身,不得离宫,就这么硬是留了下来。”
众人暗暗一笑。都是明白过来。
太后不过是想留在宫里以便她自己掌权,否则也不会耍如此手段,所谓天高皇帝远。她若是离了宫,那她想要依仗的便只有六贤王。可奈何,那六贤王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太后一来,不甘心,二来,不放心。便使计,留在了宫里。
几人说话间,身前喧闹声渐大,眼前已能瞧见当年的露台。
一道熟悉的身影守在那处,瞧着几人走近,远远得作揖行礼。
连翘暗自收了满脸的心神,阔步踏前。
“小神医,七贤王!”李公公躬身行礼,起身时眉眼划过连翘时,身子微微一促。
脸上先是一怔,随后一脸疑惑紧紧盯着连翘。
这般神情,为何有些熟悉。李公公心里一声嘀咕。
连翘自认荣天麟的易容天下无双,不会有人瞧出端倪,便是对李公公有如此神色有些不解。
戚云歌一旁握拳掩唇,一声轻咳:“李公公怎么了?”
李公公此刻才回过神来,盯着连翘低语一句:“小神医与老奴故人有些神色,先前咋见,老奴便是以为是那故人立在身前。”
连翘眉头一跳,他口中所说故人,不是就是她吧。
心里暗自揣测,连翘一收神色,将周身气息收敛于无。
“老奴失态,还请小神医见谅。”李公公拱手又是一礼。
连翘含笑点头。
“皇上就快前来,众位随着老奴快快入席吧。”李公公又是躬身一礼,将几人往高台一引。
连翘走在前,身侧是戚云歌。身后半步是荣天麟,再后,便是苍耳麦冬两人。而戚云歌身后半步,便是李公公。
“没曾想,王爷会亲自前来,皇上瞧见了您,定会欣喜万分的。先前来人禀报说您来了,老奴还不敢相信,如今见到您的气色大好,此般,定是有小神医的功劳吧。”李公公一句轻说。一面打量着连翘,一面偷偷注意着戚云歌神色。
连翘微侧眉目,望着戚云歌有些不明的神色,暗暗一叹。
其实,若不是因着她的关系,他们兄弟两人,也不会闹到此般地步。
连翘刚要开口,却是见着戚云歌身子一缓,停了下来,随后响起一声冷哼。
心里一阵疑惑,随着他的视线扫去,前方不远,一道身影驻足而立。
紫衣翩翩,双眉紧皱,一双鹰眼寻望这此处。
第二节
戚云伐!
连翘心里一声惊呼。
他为何会在此处?又为何会是一声紫衣,而非龙袍。
连翘身子微震,一旁白衣佳人瞧在眼里。
四人无语,各自望着,各自寻思。
她避了七年,躲避也好,逃避也罢,亦或是回避,今日前来宫中,连翘便是知晓,定会与他见面。
只是,没曾想,会在此刻遇见,也没曾想,会是这般相见。
鹰眼从戚云歌身上寻视而来,望着连翘身子,如同李公公一般,先是一怔,而后一脸疑惑。
连翘心里惊异越发浓郁。其实她心知,她们已做了万全准备,纵使今日,众人瞧出了她就是当年的连彩珊也无恙。她的身份揭开,有云歌与芸冉在,便不会让他有事,但连子不同。
连子身份如何她们都是知晓。与他与齐国,都是不小的隐患。
有玄先生与先生还有无双暗中带着‘暗阁’的人守着,连子便无危险。只要今夜一过,连翘便会带着连子去云帝享受的行宫。那处有重兵把手,且不像七贤王府一般,处在齐京之中,在漩涡中心,有人前来,她们一早便会得了消息,让人发现连子的机率便是愈小。只要等到将花养开,将云帝和云歌身上的余毒都清了,她们便能离开。她如今心心念念担忧的,都只是连子被人瞧见,猜测出他的身世,毕竟,总是会有眼尖的人瞧出连子摸样,长得像她。纵使不像,也有人会用此作文章。
连翘寻思间,那紫衣又动。
紫色的身影已经到了近前。鹰眼从连翘身旁收回,侧头望着戚云歌,一声轻唤:“云歌。”
连翘心里一松。他终是没认出她来。只是心底那么淡淡的失望,让她心里有些不舒坦。
戚云歌一声冷哼,将头一侧,沉默不语。
“云歌。”戚云伐皱眉:“你先不要忙着和我置气,我有话要与你说。”
一旁李公公连忙插来一句:”那老奴便是先领着小神医去前方了。”
话落,也不待连翘几人行礼,便是领着她们往前而去。
白衣与紫衣擦袖而过。连翘心里一丝复杂,皱眉阔步。就在她刚转过身那一霎那。紫色身影一动,半侧着身子,皱眉望向连翘背影,脸上似惊似疑,却又道不清是哪般滋味。
戚云歌瞧着眼里,可如今情形容不得让他擦觉小神医便是连翘之事。一声轻哼响起:”你要如何。”
几人渐行渐远,再听不见两人一言一语。
连翘皱眉不语,荣天麟又是装的哑女,不能开口。几人便是如此沉默得随着李公公到了高台。
眼前已有不少人,少年达贵,王公大臣,或站或立,铺了整个高台。众人瞧着李公公带着几人而来,便是知晓,此行中定有人,便是那传闻中的小神医。
众人或好奇或审视,都是偷偷打量着连翘几人
几人随着李公公到了高台上首。此处所坐之人,皆是皇亲王侯。
一侧,已有了几道身影坐在桌案之后。
“小神医请。”里公公朝着一张空桌案一引。
”诸位,这处是为诸位准备的。“李公公又朝着连翘下手空桌向着苍耳一引。
只是,海藻本是跟着戚云歌前来,如今,戚云歌被戚云伐支走,便只剩了她一人。李公公一时也有些为难,两章桌子如何安排五人。
也正是这时,身后一阵喧哗,一声高声禀报响在高台:“皇上驾到,七贤王驾到!”
第三节
众人起身行礼,‘哗’得一声乱响,黑压压的便已经跪了一地。
身旁一阵小声嘀咕。连翘眉目一扫,便是瞧见不少人低身之时,脸色却是惊疑一片,偷偷朝着那迎面而来的白影身上打量。
三呼万岁,众人匐地行了君臣大礼。
紫色与白色的身影从身前晃过,一人侧跪在她身旁,一人阔步踏上首位。
“平身!”一声高呼。
众人纷纷起身。
连翘含笑朝着身旁而立的戚云歌点头,迎面而来,却是一双含着惊讶的阴恨目光。
眉目半眯,连翘笑望一眼。
众人纷纷归了座,戚云歌便是拉着海藻到了连翘上首入座。
瞧见这般小动作,众人心里更是惊奇交加。
众人坐定,一旁公公又是一声高喝:“荣国小神医接旨!”
连翘几人起身,跪在首位之前。
“荣国之连翘,妙手回春,仁医仁德,悬壶济世,医术高明,杏林春暖,枯骨生肉,仁心仁德,实乃华佗在世,特封其‘在世华佗神医’之名,赏金一百,银一千,各种珍贵药材十箱,钦赐。”
“连翘,接旨!”
双手举过头顶,伸手接过。手一触到那明黄软绢,连翘心里一声轻笑。这圣旨草草了事,她是瞧得出戚云伐对着那六贤王已很是不耐,看来这两虎相争已到了时候。
连翘起身,握着圣旨再一躬身,刚要退回桌案,一旁却是突兀而来一道大声质问:“阁下便是小神医?”
六贤王脸带不屑,那话里的不善,众人都是听得明白。
连翘侧眉望去,如今的六贤王,当初的六皇子,双目半眯,狠狠朝她刮来,比起先前那到阴狠目光,还要来的更深几分。
”六贤王!”戚云歌起身一声厉喝:“神医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修得对她无礼!”
“哼!”六贤王一声轻哼:“本王不过是心中有些疑问,想要小神医帮忙解惑罢了。”
”解惑?“戚云歌一声笑哼:”解惑需要六贤王您横眉冷对?”
护犊之意,愈发明显。六贤王一脸愤然,而侧坐首位的戚云伐却是一脸凝视,一双鹰眼盯着两人,寻思里带着一抹不解。
一双含着凌厉的大眼四处一扫,一声高和:“我戚云歌的恩人,谁敢不敬!”
高声厉喝响在高台之上,带着一股暗劲朝着四处散开:“你们该是知晓,有何后果。”
高台上众人身子一个哆嗦,纷纷出了一身冷汗。
侧眼瞧着一改七年前云淡风轻摸样的少年,一时间,连翘也不知是喜是犹。
六贤王面上一笑,眼里狠厉愈发凌厉:“据悉,小神医风姿不凡,我倒是从七贤王身旁这位小神医身上瞧不出一丝不凡来。”
话里讥讽已不加掩饰。连翘与戚云歌相视一眼,都是笃定。
先前他们在七贤王府里便已做了猜测。若是六贤王瞧见连翘容貌,未有多大反应,便是说明他并不知晓连翘便是连彩珊。若是他苦苦纠葛与此,那便是他已知晓。
而此刻……。
心里一声冷笑,连翘面上却是一脸恭谦:“世间传闻哪能尽信,都不过是坊间以讹传讹罢了。在下便是连翘,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
话一落,六贤王还未有多大反应,却是一旁传来‘啪’得一声脆响。
第四节
众人诧异望去。
紫衣轻动,戚云伐已经起身。一双鹰眼大睁,盯着连翘脸上,鹰眼里尽是恍惚。黑靴一侧,碎了满地的便是他握在掌中的玉瓷杯。
连翘心里一惊,六贤王面上一喜,戚云歌皱眉望着连翘身前一挡。
“皇上!”一旁李公公也已瞧出了异样,一句小声提醒。
众人诧异,都是好奇抬头望着戚云伐。
神色在紫和白衣间来来回回,众人一脸不明,都在暗中猜测,这小神医究竟还有何能耐,为何她一开口,便是惊得皇上这般。
而立在高台之上的紫色身影,此刻早闭了耳目,眼里,耳里,仅仅只有那一道身影,一道嗓音。
那般清越,那般熟悉。冷清中带着一抹傲气,仿若看透世间万物。云淡风轻的笑里,总是比旁人多了一分透彻。这般神情,他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这般嗓音,他也只在一人口中听闻。
难怪!难怪云歌会让他医治,难怪他会细心与芸冉,难怪连瑞会在七贤王府门前跪行,难怪戚云朔会强逼硬迫,定要小神医来宫里领旨意。
难怪!
戚云伐眼底闪过一抹恍然大悟,眼底恍惚退去,弥漫着狂喜。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
她素手解毒,医经脱口而出。她经营养生堂,是玄先生义女。养生堂众人都称她一声‘老大’。还有她解毒,她养花。她离去七年,小神医便归隐与太始山七年。
原来,她开不了口,却是这般的暗示过他,她从未隐瞒,却是他未曾察觉。
她便是他。
连彩珊便是连翘,便是那在荣国鼎鼎大名的小神医。
他想过千遍万遍,却独独想不到,她尽然大胆到,女扮男装用男子身份混迹于世。一手操办了养生堂,小神医一名传遍齐、荣、临渊三国。
“皇上!”一旁李公公出生低喝,扰断了戚云伐独自寻思。
“皇上,时辰已到,宴会该是开始了吧。”戚云歌皱眉一声轻喝,眼里凌厉直射而去。
望着那双大眼,和他身后轻摇着头的身影。
戚云伐总算是回过神来,紫色衣袖一挥。
笙歌起,秀舞现。一派歌舞升平的乐景。
连翘回身,刚一抬眉,瞧见的,便是低头不语,独自饮酒的娇小身影。
侧头回望一眼,那首位上寻望而来的紫色身影。
连翘轻步跨出,坐回荣天麟身侧。
干燥粗糙的大掌正要执杯再饮,连翘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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