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宁可有什么产业?”
钱谦益摇头道,“没有。”
“可有宅院?”
钱谦益又摇头。
“如此,亨九正巧有一处宅子,目前闲置,若先生不弃,便吩咐收拾出来……
“不可不可……
“先生莫急,非要送给先生,只是先生一路劳顿,需要歇息,却也不好再去监牢受苦,但若留在衙门,也有不妥,那宅院距此不远,收拾出来,先生暂居,亨九也好遣人照顾。
待将养数日,另寻了去处先生自去便是,可好?”
洪承畴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好意,钱谦益心下犹豫,可是也实在不愿再受监牢里的委屈,在江宁也确实别无去出,思虑半晌,还是拱手答道,“多承关照!”
“这便是了!”洪承畴便着人去收拾院子,又同钱谦益闲叙几句,可惜话不投机半句多,挨了半晌,待下人回来禀报已经准备停当,便送走了钱谦益。
亲自将钱谦益送上轿子,转回屋来,洪承畴将桌上的两本册子仔细锁好,心下似乎敞亮了不少,眉眼含笑地转到后堂,却已有一位佳人在此等候,衣着素雅,却是风情万种,只是眉宇间透着一抹忧郁。
洪承畴抖一抖老脸上的皱纹,靠了上去,抚着芊芊玉手,细细品味着,“河东君,老父如此安排,可否满意?”
这女子正是钱谦益的爱妾柳如是,下意识地将手向后抽动,却又放松下来,和颜悦『色』地说:“大人果然言必有信,大恩大德,奴婢此生此世,断不能忘。”
得到美人相赞,洪承畴似乎一颗心都飞上了天去,笑眯眯地将柳如是揽进怀间,摩挲着,“哎,你我之间,再说这些,却生份了。”
消受片刻,洪承畴将柳如是轻轻放开,关切地说,“天『色』尚早,老夫还有公务要办,宅院已经备妥,河东君还是过去看看,以免虞山先生担忧,你我……改日再会吧!”
柳如是闻言,轻盈起身,向洪承畴福了一福,“如此,奴婢去了!”
……
江西之战已经彻底结束,明军基本达成了最初的作战目的,除耿仲明逃窜,三逆主力的全军覆没,意味着大清的汉八旗兵马已经凋零,吴三桂成为硕果仅存的汉军统帅,同时,也意味着大清的辽东老本,进一步走向了没落。
至此,数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尤其是大大增强了全军上下战胜土蛮的信心,距离“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宏愿,也更近一步。
“第一军、第三军以及金声桓等部兵马都已到齐,第五军、新一军已经获得了补充,现在二月已末,各路兵马休整已毕。
江西只是开始,下面还有江南、淮南两战要打,阁老给我们的时间,是今年之内,要将土蛮赶过淮北,时间仍很紧张,我看,三月一日挥师东进,至多一至两个月克复南都,经国,水师这边情况如何?”
经过多日调养,齐降龙身上的几处创伤,已无大碍,掐算时间不早,便抓紧召开军事会议。事实上,下面还有三场仗打,一场江南,一场淮南,还有一场是闽浙,但是最后一条,却不是能拿到台面上说的,而且也要避免走漏消息。
多年的艰辛,终于胜利在望,上上下下都十分兴奋,齐经国同样难掩心中的激动,信心十足地说:“水师随时可用,只是船只有限,加上湖广调来的,也至多运载三万兵马,主力还要走陆路东下。”
“无妨,大军走陆路!只将粮饷、火炮弹『药』装船即可。江南只剩金砺的数千兵马,我军沿大江南岸行进,由水师提供火力掩护,应无大碍。”齐降龙比着地图说到,“如今,拿下江南不是难事,但南都乃我朝龙兴之地,如何攻取却要细细斟酌,你们以为当如何攻取?”
齐降龙问下话来,孙仲伦毫不犹豫地起身道:“三逆一败,土蛮在江南便再无兵可用,鲁王将金砺拖在闽浙,南都附近不过一二万兵马,且多为降卒,亦不足患。
南都虽城高池深,以我军水师之利炮,取之不难!因是旧都,可将主攻放在北面,可避免毁及紫禁城,至于北城的损失,入城后即刻修缮便是。”
“嗯!”孙仲伦的说法极为中肯,但齐降龙却似乎不很满意,让孙仲伦坐下,向两位兄弟看看,“你们怎么看?”
齐宝国一项与孙仲伦暗较高低,但这次,却出奇地没有和孙仲伦唱反调,干脆地说:“孙将军所言甚是,土蛮气势已衰,兵力不足,我军以新胜之势东下,定能一举克复南都!依孙将军之策,也大体可以护得紫禁城无恙。
愚弟以为,棘手之处不在江南,还在淮南,还往兄长早做定夺!”
齐宝国也很有默契的避开了闽浙一带的问题,鲁王实力虽然不强,但在闽浙一带却颇有人望,粤党执政本来微词不少,如果主动挑起战事,定要有人说三道四。
而淮南毕竟不如江南,水网虽众,但适合水师战船的却不多,地势较为平坦,很多地方反倒利于骑兵驰骋。淮南有济尔哈朗的几万兵马,虽也是一个歼敌的良机,但是江西一战杨振及一千余骑兵的阵亡,是粤兵难以弥补的损失,极大地影响了部队的野战进攻能力。
他所能依靠的骑兵力量,真正堪用的,只有巴雅尔的二千人,金声桓、李赤心等人合计有近万骑兵,但是战斗力远不能与八旗兵相比,李赤心等人自甲申以来又是连战皆北,士气和信心上也不可靠。
因此,渡江北上,还要面临很大的考验,尤其是野战会遇到更多的困难!只是,这些麻烦又不是齐降龙说解决便能解决的,于是只能眉头稍紧,没有作声。
齐宝国话里话外的意思,自然不止齐降龙听得懂,在座的将领,个个都是沙场老将,如何不明?尤其是挑明淮南问题,姚志恒、孙仲伦、戴衍功、杨振洪之辈倒没有过多的想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但是金声桓、高一功等人便是另一番心思了。
尤其是高一功等人,原本出身不好,先帝爷的死,大明江山倾覆又与他们难脱干系,编为忠贞营后,便一直遭人白眼,好容易有人能够对他们实心相待,却如何叫人看匾了?
金声桓、王德仁还在犹豫,老闯营的几个将领却已经纷纷起立,哗地一声齐刷刷跪在地上,“俺们自知罪孽深重,幸蒙大帅不弃,不念旧恶,收在帐下效力!大帅的兵,都是汉子,俺们几个,如今既是大帅的部下,也不能给大帅脸上抹黑。
此战,大帅没让俺们上阵,弟兄们都憋着一口气,只盼过了大江,同鞑子拚杀一场,为国效力,立功赎罪!大帅一声令下,阵前杀敌,莫说向后看,便是谁眨个眼睛,都是孬种……
这李赤心几个表态度的心意是好的,但是话却说偏了,什么“罪孽深重”这样的话都搬出来,不是自己没事找事么。
齐降龙将之喝断,道:“你们一片心意,本帅晓得,都起来,本帅说过,即接纳尔等,往日种种,便既往不咎!尔等只要实心悔过,奋勇杀敌便是。”说话间,看了一眼金声桓,“今日,本帅再重申一遍,不只尔等,不论何人,只要能以民族为重,以祖宗的江山社稷为重,愿意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之大业而战,往日的错处,本帅都可以既往不咎。
这不仅是本帅的话,更是姚阁老、陈阁老的话,也是当今圣上的话!金将军、王将军『迷』途知返,如今是江西督抚,便是最好的例子,尔等只要奋勇杀敌,立功报国,朝廷,自然不会亏待尔等,都记下了么?”
“记下了!”
金声桓、王德仁及李赤心等将领众口同声地回答道。
“好!”齐降龙站起身来,抖擞精神,“各部立刻准备,三月一日开拔,克复江南,北伐中原,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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