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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子之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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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军不急于攻城,而是在城下掘深沟三重,水师则运来更多的火炮和弹『药』,日夜不停地向城内宣泄,此刻,齐降龙陷于昏『迷』,齐经国,则完全不在顾虑平民的伤亡,他需要这一场胜利,来奠定自己的更加辉煌的未来!

    踞此不远,另一场战斗也拉开了序幕,但一开始,就没有了悬念。数万兵马云集城下,两百余位火炮威风凛凛地摆上阵地,尚可喜连出城迎战的勇气都已没有。

    在经历了两天多连续不断的轰击,城墙轰然坍塌,明军涌入城去,却发现,小小的城镇早已成为一片废墟,莫说找不到一块完全的屋瓦,便是堂堂王爷尚可喜,也在一阵炮击中,被坍塌的屋舍埋葬,精练完整的尸首都寻觅不到,只有一滩化作污泥的雪水和几块未及腐烂的残躯,供人指认。

    骑兵在战斗开始后不久,便北上支援齐降龙去,齐宝国打点了战场,与齐降龙会师城下,已经是数日之后了,齐降龙浑身上下扎满绷带,倚在软椅上,迎接了齐宝国钦佩的目光,“宝国,到了!”

    “兄长,还好吧!”齐宝国走到近前,关切的问道。

    齐降龙艰难的动动臂膀,却挤出一丝微笑,“好,孔有德现在就在城中,下面,就看贤弟的本领了!”

    齐宝国寻找一下齐经国的身影,“这里的情况,巴雅尔已经同愚弟说了,六千余残兵败将,不足为虑,第一军和第三军已在部署,明日便可攻城!

    只是叫耿仲明那厮逃了,实在可惜!”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齐降龙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让第五军和新一军下来吧,这几天耿仲明袭扰过几次,都很疲惫了,要抓紧修整,补充兵员。至于饶州,贤弟不必『操』切,明日遣人送一封书子进去,看能否说降,若能如愿,也免得我军伤亡。”

    ……

    孔有德终究是没有接受齐降龙的好意,清军向来在发起总攻之后便不再接受投降,即使开城,也是一般的杀戮,他知道自己的罪孽不是金声桓一流可以相比的,明军决不会放过自己。

    两天后,尚可喜的悲剧在饶州上演,近四百位火炮发起总攻,将饶州彻底夷为了平地。

    ……

    雨中的江宁,散发着一股朦胧的气息,秦淮河里五彩缤纷的画舫,依旧是那样安详地停靠在岸边,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数年前的离『乱』。

    当年的大明督师,如今的大清招抚江南各省总督军务大学士洪承畴,在这绵绵冬雨中,裹着裘衣,默默发呆。

    手中的茶碗已经冰凉,洪承畴抬眼看看身侧的案几上的那顶猩红的顶子,下面,压着两本折子,一份是半月前从京城送到的廷寄,朝廷已经正式给他命令,让他做好北归的准备,一份,是次日从江西来的军报,三顺王在绕州兵败,四万余大军,除耿仲明率五千骑兵突围,全部覆亡,孔有德、尚可喜也被埋葬在了江西大地,南朝的十万大军已经在江西集结,随时可能东下。

    这两则消息一前一后送到,对洪承畴来说颇具意味,若联想到自己经历的这些是是非非,洪承畴尤其觉得这是上苍与自己开的玩笑。

    自小受圣人教诲的洪承畴,与许多读书人一样,都有一颗为国尽忠留名史册的梦想,但现实,却要让他丢掉做人的最后一丝廉耻,来做异族的奴才。谁知,备受煎熬,终于坐稳了奴才之时,又突然发现,大明竟能起死回生,反倒是大清眼见便要没落。

    走过三边剿匪、镇守辽东以及从龙入关成为大清擎天一柱的他,不知道该为大明欢喜,还是为大清悲哀!

    如今,他再次站在命运的岔路口上,实在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

    “大人,人犯带到。”

    “带进来,在此稍候。”说罢,取了顶子便出后门去了。

    ……

    钱谦益身披囚衣,挂着一条锁链,哗啦啦拖在地上,举目抬头,却发现这屋子甚是眼熟,竟是当年福王入京时下榻之所,那一年,便是在这里,他与史可法等人一道面见了福王,并看着福王登上了大明天子的宝座。

    屋内的摆设已经面目全非,但是往日的种种,却清晰地显现在眼前。史道临已捐躯扬州,却也博了一个青史留名,而自己,却是一个失节的懦夫,只怕要受万世唾弃了罢!

    狱卒和家丁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外,钱谦益在厅内突兀地站了片刻,环顾四周,寻到一个椅子落身坐了下来,默默地喘息着。

    这些年,钱谦益的经历可谓跌宕起伏,弘光朝覆亡当年秋天,钱谦益耐不住寂寞,应召北上充修明史副总裁,怎奈空有其表,既无经国济世的才学,又是大节有亏之人,在燕京不得其志,又在顺治三年称疾乞归,返回江南,与柳如是同回常熟,却不料次年受淄川谢陛案牵累,被逮锒铛北上,关入刑部大狱。

    前不久,朝廷决定将他押返江宁看押,昨日才刚刚抵达,便被狱卒带来此处。他知道这里如今是洪承畴的衙门,当年他应招出仕还是经洪承畴的手,北上京师,却不知今天又有何事。

    对洪承畴,钱谦益原是唾骂的,岂料如今自己也是一般,虽心底里不乏排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默默等待命运的安排。兀自坐了半晌,却不见人来,瞧见桌上的两本册子,犹豫间,拿起,又放下。

    “啊呀!果然是虞山先生!”沉闷间,一声爽朗闯进门来,洪承畴一身便袍,撩开帘子,步入屋中,面『露』惊讶地扶住钱谦益,“委屈先生了!来人!”

    话音方落,家丁和狱卒瞬间出现在眼前,打着千向洪承畴禀报。

    洪承畴却厉声斥责道:“混帐!让尔等去请先生,便是如此请的?还不速速去了枷锁,伺候先生更衣!罢了自去领二十军棍!”

    钱谦益不明眼前的变故,只是同木偶一般由着人家为他取了枷锁,伺候换去囚衣,换上一身便服。

    等到钱谦益梳洗完毕重新回来,洪承畴与钱谦益亲密地相邻而坐,万分愧疚地说,“咳,是亨九糊涂,当年便不该请先生踏这浑世,如今却受甚么谢逆的牵连,也是亨九无能,知道先生无辜却也不能搭救,惭愧,惭愧啊!

    也罢,如今回来便好,先生放心,洪某人在朝中虽说没有分量,在江宁却还有几分薄面,只要亨九在此一日,定要护得先生周全!”

    说到后面,洪承畴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却叫钱谦益分不清南北。洪承畴当年变节,并且极力怂恿土蛮入关等事深为世人所不齿。如今除了洪承畴当年的门生故旧,一般来说,即使后来归顺的汉官,对洪承畴也多有隔阂。

    若论交情,自己也就是当年出仕是经他的举荐,可是,即使自己如今不能全节,但是,在心里钱谦益仍然不能将自己和洪承畴划作一国,洪承畴这份盛情,自然是受不起,思量片刻,道:“大人一番美意,草民愧领了。只是,亡国之人,苟活至今已然不该,大人公务繁忙,何敢劳大人费心……

    “虞山先生!”洪承畴忽然紧张地四下望望,趴在钱谦益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虞山先生风节,却也不顾家人的生死么?”

    洪承畴这一惊一乍的,钱谦益更是有些糊涂,而且牵扯到了家人,钱谦益机警地望着洪承畴。

    洪承畴见状,却又变了口气,缓声道:“先生莫要误会。

    既是大清的子民,何来亡国之说?此等混账话,日后切莫再提,隔墙有耳,隔墙有耳啊!”

    钱谦益与洪承畴相互对视片刻,从洪承畴的眼睛里,他竟只是看到了一幅虔诚、纯洁的心灵,眼角瞟在洪承畴的脑后,竟没有发辫?仔细辨认,才发现原是收在了帽子里,钱谦益疑『惑』了,不自觉地将身后的辫子搬到身前,端详了片刻,“多承大人好意!”

    钱谦益如此说,洪承畴似乎放下心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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