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略已经确定的情况下,临时变更部署,是兵家大忌,在这种情况下千里奔袭,更是下下之策,一向稳重的齐降龙处此下策,实属无奈。
云南献部余孽乘大明与土蛮拼杀之际,夺取了云、贵、川等地,依靠天然屏障,在西南整军备武,据说,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已经集结了数十万兵马,已经打算出川东进了!
对于粤党来说,这决不是一个好消息,献部与闯部终究不同,李自成死后,闯部分崩离析,如今已经被明清两家瓜分,但是张献忠死后,张可望、张定国等人竟能团结一心,共谋进退,依旧是一支强劲的力量,而湖广、广西却是献部东进的必经之路。
现在谁也不知,对于大明和土蛮,献部是什么态度,如果依然打着反明的旗帜,那么献部一旦出川,广东便会陷入左右交困之中,天下局势便难以逆料了!
因此,陈啸龙、姚世贤才会不计后果地决定提前拿下江南。
对于这个决定,齐降龙是认可的,拿下江南,有了大江天堑的保证,便可以避免两线作战。献部愿意招安最好,即便作『乱』,也可以专心平『乱』,不必担心腹背受敌,至于消化江南的种种困难,总比两线作战来的容易,大不了杀几个人,局面也就稳定了!
守江必守淮,要稳定东南,仅仅取得大江天堑尚且不够,还须取得淮南作为缓冲,因此,齐降龙的计划是在恢复江南后,用独立师团、配合广东的水陆军剿平福建,而粤军主力则迅速渡江,将土蛮赶出淮南,于是,在江西吃掉孔有德部便是至关重要的。
军队围困饶州之始,齐降龙便担忧士兵的疲劳问题,可是他又不能让队伍进行充分地休息,事实上,杨振归队前,便是明军最为脆弱的时候,正面的牵制,使得他不可能有足够的机动兵力支援侧翼,一旦敌人从侧翼突破,全军都有崩溃的可能。
但是头一天的战斗,影响了孔有德的判断,正是这个失误,葬送了他最后的一线生机。耿仲明得到补充,并开始下一次进攻时,第五师二团已经稳住了阵脚,溃『乱』的一团也已经走出了混『乱』,而明军的骑兵,也已经整装待发了!
鞭子兵的骑兵主力都已经集结在右翼,齐降龙将正面完全交给第五军,第五师各部则完全向右翼成梯次展开。当然,面对近七千骑兵,即使这样仍然不足以抵挡。
齐降龙知道,此刻只有自己才能激发将士们最为高亢的斗志,他将步兵的指挥权交给齐经国和杨振鸿,运一口气,行至骑兵阵前,抽出佩刀,高呼道:“将士们,你们是大明的勇士,是大汉的骄傲!今天,将是你们,成就天朝的辉煌!
胜利,已在眼前!恢复中华,在此一战!你们的功勋,你们每个人的姓名,都将载入史册!粤海王在天之灵,在看着你们!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杀!杀!杀!”
“杀!杀!杀!”
齐降龙将战刀收入腰间,挺起长槊,高呼一声“杀”!便率领着二千儿郎从军阵冲出,向奔腾的八旗铁骑迎了上去。
耿仲明已经预料到明军骑兵定会前来助战,一面保持向明军右翼持续的进攻,一面抽出两千骑兵,向明军的骑兵冲杀上去。
齐降龙双腿夹紧马腹,压低身形,将长槊牢牢固定在臂弯,一马当先,率领一只五百人的骑兵,与敌兵撞在一处。
八旗铁骑,终究不是等闲之辈,这一次碰撞,齐降龙身侧的五百骑便已经折损百余。这些从辽东陆续招徕的骑手,是明军精锐中的精锐,限于南方人体型上的缺陷,以及战争经历的限制,对于骑兵的损失,齐降龙不可能得到有效的补充,完全是损失一人少一人,此前,齐降龙在动用骑兵时,都是万分谨慎,但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完全不能顾虑损失了。
那前来牵制的,是敌军的死士,各个身怀绝技,且身披双层棉甲,齐降龙的长槊纵然精钢的抢头,也仅仅挑下一个敌人,便当间折断。齐降龙丝毫不予理会,抽出战刀,钢锋向前,向敌后阵骑兵冲了上去!
主帅身先是组身先士卒舍生忘死地拼杀,将明军的斗志完全激发出来,千余铁骑会聚在齐降龙的身边,数座锋矢作鱼鳞阵,迅速摆脱了纠缠,不顾生死地向敌人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明军悍不畏死的作风,让耿仲明多少有些意外,他分明感觉到,与昨日的不同,昨日一战,明军骑兵虽然勇猛,却十分稳重,而现在他们却是处在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
再也没有过多的时间思考,面对汹汹而来的明军,耿仲明战旗一挥,暂缓了对明军右翼的冲锋,两千余铁骑向着明军的骑士再次迎面而上,与明军缠斗在一处。
被前后夹击的明军骑兵,丝毫不显慌『乱』,在齐降龙及杨振等人的带领下,左冲右突,如一片汪洋中的孤舟,虽然单薄,却分忧搏杀,竟也一时不落下风。
清军的长处全在骑兵,为了突破侧翼,孔有德将所有的骑兵都压在了明军的右翼,现在陷入了与明军骑兵缠斗的局面,却立刻暴『露』了正面的脆弱。
在上百位火炮的猛烈打击下,城头的炮位已经完全丧失了作用,而城下的军阵,在不停歇的狂轰滥炸之下,也尽显溃『乱』之势。
大明的骑兵,用他们的鲜血与生命暂时抵挡住了敌人在右翼的威胁,为正面的步兵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在这短促的空档,战鼓响绝天际,数千勇士向敌人的正面发起了最后的冲锋,一杆杆冰冷的刺刀终于撕毁了敌人的中军,彻底埋葬了孔有德最后的希望。
兵败如山倒,军阵一旦崩溃,孔有德便再也无法控制局棉,败逃的士兵,完全不顾主将高举的战刀,夹着孔有德退入饶州关闭了城门,将他们的战友冷冷地抛弃在了城外。
明军显然没有攻进城去的打算,留下一阵兵马,第五军的主力立刻回转,向右翼靠拢,骑兵与第五师的将士们,用身体为第五军争取了时间,现在,他们要去解救陷入苦战的战友,及他们勇武的统帅了。
第五师牵制了部分敌骑,骑兵则阻止任何意图脱离纠缠的敌人,但是兵力的弱势,渐渐显现出来,骑兵对于步兵的机动优势同样是难以弥合的。齐降龙血血灌瞳仁,遍体通赤,依旧挥舞着钢刀,在百余护卫的保护下,于阵中来回穿『插』,冲杀尤猛,但两千骑兵,此刻已不到七百人,而第五师各方阵已经开始溃『乱』,
缠斗中,耿仲明密切地注意着正面的情况,看到步兵被敌人冲散,他是心急如焚,奈何想脱离纠缠前去支援,却被明军骑兵死死拖住,他尤其注意到,尽管他已经斩杀了千余明军,却有一匹鲜红的白马如一把犀利的锋锐,引领着明军舍生忘死的战斗。
他几次想集中力量消灭他,却始终不能如愿,在这样你来我往的纠缠中,明军的骑兵越来越少,右翼的步兵也逐渐溃『乱』,但是孔有德的中军却已经完全崩溃。
四下里乒乒乓乓响起了猛烈的枪声,明军解决了正面的威胁,靠拢过来,耿仲明知道,大势已去,此刻即使消灭那股骑兵,折损兵马倒在其次,还将浪费宝贵的时间,饶州已经完了,孔有德完了,尚可喜只怕也已经完了,自己的不足五千骑兵,无力回天!
“咳!”缓缓收住坐骑,长叹一声,向饶州遥望片刻,耿仲明拨转马头,向远方离去……
随着耿仲明的离去,饶州之战,也落下了帷幕,持续一天的战斗,明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步兵损失近两千人,二千骑兵更是几乎全军覆没,齐降龙在三名互为的保护下回到军阵,一没有了任何气力,竟从马上摔了下来,而杨振,则已经薨于阵前。
但是,大清最为精锐的火器部队,却完全陷入了绝境,部分没于阵前,残余不过六千余人,则被二万明军困在饶州,成为瓮中之鳖,在江南,清军已经没有像样的力量,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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