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军应该已经从赣州出发了，四个军九万余人。但是三逆有四万兵马，还要防范江北的济尔哈朗和江南的金砺却也有些不足，只因湖广的独立团都已经进入屯垦，还要防范西南和西北，因此只能调集四千精骑，还是单薄了些，因此，才要二位将军点拨一些兵马助战！
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九万人，照齐降龙的说法，几乎是将广东精锐全都调动起来了，这九万人的分量，金生桓可是知道的！金生桓一听，便知道此次调动的不同，这么大的手笔，自己都丝毫不知情，想来，孔有德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而且，从齐降龙的话语中，金声桓分明听得出来，他不但要打掉孔有德，甚至对济尔哈朗和金砺都做好了一网打尽的准备。
“一切，听凭大帅差遣，鞍前马后，定效犬马之劳！”金生桓连忙回话。
“定效犬马之劳！”王德仁也跟着补上一句。
“嗯，”齐降龙满意地肯定了金生桓和王德仁的态度，转向齐经国，“三逆那边可有什么异动，我军的行踪，可有有所察觉？”
我们都不知道，他们上哪里知道去！南昌附近百余里都是无人区，也得有人通风报信不是！金生桓心下念着，果然，齐经国说：“没有。三逆应该并不知道我军的动向。
想来，也是之前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只是以为我们夏季才会进攻。这段日子的雨水，虽然给行军带来不便，却也为我军提供了保护。若能尽快发起进攻，我想，还是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
“你那边筹备得如何？”
齐经国微微摇头，说：“因原先是为夏季准备的，有一批船又是在武昌打造，为了不惊动三逆，没有动用，故而现在九江及南昌等处可用的船只并不多，一趟只能勉强运送万人过湖。”
齐降龙掐指一算，“够了！”
……
经历了数十年的战『乱』，经历了李自成进京、满人入关两场浩劫，原本萧瑟不堪的燕京，如今已经渐渐走出了崇祯末年的萧条。原住的汉人已经大为减少，但是从关外闯入的满人、蒙古人却迅速填补了汉人的空白。
经过几年的恢复，曾经熙熙攘攘的街头，重新恢复了活力，只是行『色』匆匆的人们，都拖着一条长长的辫子，屈辱？荣耀？
北方的城市本不如南方的繁华，几经战『乱』的燕京，更是无法与现在的广东一较高下，然而，在初入繁华的满人面前，这里却已经是天堂了。这里的汉人，也已经渐渐习惯了异族的统治，甚至对身后的发辫都能漠然视之。
顺治五年，正月十一日，新年还没有过完，南方马不停蹄地筹备着夺取江南，多尔衮也丝毫没有过年的兴致，和范文程对坐在火炕上，各自抓着一只羊腿，切削。
向嘴里丢进一块嫩肉，咀嚼两口，咽下肚去，多尔衮似乎想到了什么，向范文程到：“范爱卿，咱们入关几年了？”
范文程抬头算了算，“怕是快四年了吧！”
“嗯，四年了！”
多尔衮瞧了瞧范文程，回顾这几年的经历，不禁在心中慨叹，这对付汉人，还就是只能用汉人来啊！
入关以来，面对突如其来的成功，多尔衮要维护自己的权势，而范文程则要维护小皇帝的正统，于是渐渐疏远，前不久，范文程甚至已经被多尔衮架空起来，倒是眼前的这场危机，使他们重新走到了一起，像这样温馨的场面也逐渐频繁起来。
范文程默默地切割着羊腿，为异族犬奴的日子，并不好过。一时间，范文程甚至想起来自尽的齐振华，却也只是转瞬之间。他已经选择了新的主子，便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却听多尔衮轻声唉叹了一声，“王上何故作叹？”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先皇！”多尔衮将削剥干净的骨头顺手丢掉，抹了把唇脚的油腻，“父皇、先皇辛劳数十年，只盼了有一天能够入关，呵，若是先皇健在，不知又会如何！”
先皇？若是先皇在，大清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被动！范文程也在心底里计较了一下。这是他的心里话，和皇太极相比，多尔衮还是嫩了，嫩了不止一点！
南方水网纵横，不利于八旗兵作战，就应该拉一帮打一帮，对降将也应该给与足够的信任，若是先皇健在，金声桓决不会降而复叛，郑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铆劲和大清作对，或许，郑芝龙已经带了人马和广东周旋，又或者，连广东都已经投降了吧！
“爱卿，还是让三顺王从江西撤出来吧！”多尔衮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守卫安庆，三顺王或许更合适一些，郑亲王也好撤下来，以便歼敌！”
多尔衮的心思，范文程还是『摸』出来几分的。努尔哈赤当初仅仅想着在辽东建国，和大明分庭抗礼，到了皇太极，也不过是有心南取中原，与南朝南北分治。取江南完全是入关以后的形势所趋。如今，南边，遇见了挫折，多尔衮第一个心思就是收缩回来，退出南方水网。
如果南朝不再北进，则划江而治，尽快消化中原，若南朝渡江北上，则诱敌深入，在平原上一决雌雄。从这一点上，范文程是佩服多尔衮的，这种拿得齐放得下的胸怀，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王上，当真要放弃江南？”范文程也啃完了羊腿，斗胆问了一句。
多尔衮自嘲地笑笑，反问道：“能守得住么？”
是啊，丢了武昌、九江，东南门户洞开，从线报上看，南边已经准备了二十万大军，其中有十万广东精锐。虽然说，打仗不是简单的加减运算，但是，在江南和南朝决战，却不是明智的选择，范文程也只好苦笑着摇头。
“我军长于野战，在江南，却要守城！实为舍长取短！”多尔衮苦恼地说，“大意了！”
放弃江南，也是不得以之举。但是，既然这样决定，事情也不能太过匆忙了，除去三顺王的四万多兵马，洪承畴在江南还有两万多人，金砺在福建、浙江还有二三万人，得先有个安排才是！
“既然如此，洪大人等是否也该准备一下。”
多尔衮犹豫了片刻，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三顺王的四万兵马，和江南的钱粮，至于洪承畴手下的兵勇，“不急，湖广那边不是说伪朝的船只还差近一半么！闯部余众也在屯垦，总是要几个月才有动静。
先让三顺王渡江，洪承畴要抓紧运些钱粮，就算沉到江里，也不能留给南朝。过几个月吧，等这边打起来，江南那边再动！金砺可以先撤一些，把福建丢给他们，把他们的胃口喂大一些，让伪鲁王和郑家去同广东争，南朝就好这口！”
范文程听着心里微微一痛，默默地应了一声，不知道该拍手称快，还是应该捶胸顿足。去岁的税赋几乎全沉进了大江，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洪承畴去那里筹措钱粮！他这是要打江南一个措手不及，等西边打起来，再一把火将江南烧了，什么也不留下，他这是要毁了江南啊！
多尔衮说得轻松，却不知又要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范文程选择努尔哈赤，自然有软骨病作祟，但是也包含了一些理想。在大明的体制下，他难以获得出头之日，而且眼睁睁看着大明山河日下，他一度将努尔哈赤当作精神的寄托，在这里，他治世的理想正在逐渐变成现实。
但是，入关以来的这些年，明朝的悲剧接二连三的在大清上演，兔死狗烹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倒还能忍受，剃法令、圈地令、逃人法等等苛政，却让范文程无所适从。他不得不怀疑这些年来，自己究竟做得对，还是错，尽管他无法找到结论，只是，当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噩耗传来，他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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