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于润六月下旬,亲自来广州和我商谈,这些你们都知道。然,兹事体大,是否拥立,拥立谁,不拥立谁,关乎天朝命运,不敢贸然作主,因此我还没见他!
不料福建已经拥立唐王登基,也改了元,七月初便发来了诏书。这几日我与兄长谈了几趟,也还是没有一个定论,今天已经是七月十九了,叫大家来,就是要定下一条路,或者今天,或者明天,公诸于众,也要安抚人心!”姚世贤看了看怀表,已经是卯时末了,“把稼轩也请来了,再过一会,也该到了,咱们都想一想,等他到了,再议一个定论出来。”
姚世贤口中说的瞿式耜,字起田,号稼轩,又号伯略,江苏常熟人。万历十八年出生,四十四年进士,在江西永丰作知县,惠政爱民。天启三年丁父忧返乡后,与西洋传教士艾儒略(julesaleni)相交,受洗入教,圣名多默(thomas),曾为艾氏所著『性』学觕述作序。
崇祯元年擢户科给事中,屡屡参劾『奸』佞,转年即入阁办差,可惜受钱谦益牵连,罢归常熟。北都陷落后,弘光朝重新启用,先为应天府丞,旋擢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广西。实际上,他能到两广办差,还是姚世贤的意思。
如今的天下,士林已经是同朝廷、百姓并驾齐驱的重要社会力量,虽然秀才造反三年难成,但士林的影响力是有的,姚世贤深知自己作海盗的历史,往往不能得到士林的认可,这无疑给自己的事业带来这样那样的麻烦,因此十分重视搜罗较为开明的士绅拉拢。
瞿式耜出身士林,又与西洋传教士相交受洗入教,思想较为开化,而且为人正直,大有可用之处,因此姚世贤便暗地里将他调到广西作巡抚。
些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姚世贤不是没有。这个时候,别管明里暗里,天下还是拥戴朱家皇帝的,李自成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姚世贤自然不会逆天时而动,何况身边还有兄长看着,齐家老小望着。只有在广东扶起一个皇帝,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办自己想做的事。
桂藩,也是他看好已久的。弘光帝在汀州败亡,尤其是潞王投降之后,桂藩已经是神宗皇帝唯一的一条直系,自然得到天下世人的倾向。老藩朱常瀛去岁病死以后,留下朱由楥、朱由榔,如今是安仁王朱由楥掌理着桂王府事。
这两个人,都是胸无大志,不学无数的废物,不论将来拥立谁,都不会造成麻烦。瞿式耜提出来拥立朱由楥也正是姚世贤的心思,但是与瞿式耜等士林不同,姚世贤不仅仅考虑到名义上的尊卑,更看重的实际的利害权衡。
刘伯温九子箴言,姚世贤一刻没有忘记。齐降龙等建议第一仗在赣州打,他既已经同意,又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再竖起一块招风牌子,自寻烦恼。
郑芝龙拥立唐王,私心是免不了的,但是这样一来,也多少可以减少建奴对广东的注意,何况即使郑芝龙有投降的念头,有个唐王在,他多少还有些顾虑身后骂名。总之,他拥立唐王,对自己是没有坏处的,再怎么说,天启朝、崇祯朝都奈何广东不能,他一个空壳子的朝廷,又能如何?
可惜,外面的一些士绅想不到这些,也不会思虑这些,即使有些头脑的瞿式耜,也只想着立起一杆旗子,或者念着血统亲疏,对唐王的即位表示不满。只是人心不可失,尽管二十年的经营,虽说有了成绩,但是“忠君爱国”这一条,变不了,也不敢变!
姚世贤也就还需要耐着『性』子,说服这些士绅们。
屋内又陷入沉寂,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只有陈啸龙仍旧是一幅清闲的模样,转着玛瑙珠子,闭目养神,偶尔吃一口差点。
一片静寂中,墙边的一座钟嘀嗒嘀嗒地走着,这从西洋传来的物事,如今已经在天朝生了根,靠这雇来的西洋钟表匠,商行也办起了钟表作坊,十几年的经营,培养出了自己的人才,专门生产的座钟、怀表,座钟满足一般家庭需要,怀表自然是主要给军队提供了,战场上,时间就意味着胜利,凡连长以上,每个军官都是配有一只怀表的。
不过这一座落地自鸣钟,却不是钟表局制作,他是东印度公司敬献来的礼物,正经的欧罗巴制作,并不比自家的精致,但这是一片心意,也是一种象征,从崇祯初年料罗湾一战以来,这座钟,已经在姚世贤的书房里整整工作了十二个春秋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钟声敲响八下,瞿式耜也在这个时候,端端一身鲜红明朗的巡抚官服,踱着官步进了书房。
瞿式耜曾在南都与姚世贤有一面之缘,但也就是打了一个照面,并没有交谈,到广西以来,虽有几次书信往来,但却没有机会见面,在广州府的这些日子,姚世贤也是一直没有见他。这,是他头一次进入姚世贤的书房,也是大两广以来第一次与姚世贤的会面。
因此他特意穿了崭新的官府前来,进了门,除了姚世贤都是生面孔,姚世贤亲自作了引荐。
齐降龙、齐经国,这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镇的瞿式耜一时还有些慌『乱』了。他不是那种不通时务直至风花雪月高谈阔论的人,虽说从前对粤党多少有些偏见,却也不至于同一般士林那样诋毁,尤其是最近到了广西当差,路过广东时就被广东的繁荣所震撼,他从没有想过,天朝离『乱』如此的情况下,还有这样一方净土。
出身士林,但与西洋传教士多有接触的他,心思要比一般书生活泛,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不能不为之动容。因此,便千方百计地想要了解两广的风土人情,了解被君子们嗤之以鼻的“粤党海贼”的真实形象。
这几日在广州,瞿式耜更加真实地感受到了粤海王治下百姓的幸福。繁荣的海港,喧闹的街市,良好的治安,以及城内城外威武雄壮的军队。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就连本地士林,也与他处不同,平日里在酒馆茶肆虽也谈论时事,品评天下大事,但言谈中少了几许狂妄浮躁,多了几许沉稳务实,是啊,齐振华尚且不惜亲情,让亲生儿子自幼便去军中效力,而且是真刀真枪的拼杀一场,这里的风气,又怎能不为之所动?
这样的情景,走遍大江南北,只怕再难寻到第二处了!
一段日子的接触与了解,对陈啸龙、齐振华、姚世贤三兄弟二十年来的所作所为,瞿式耜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也为之着『迷』。
瞿式耜仔细瞧着屋内的每一个人,细细地品味着他们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齐降龙、齐经国的沉稳与英气,姚欣荣与潘启官的精明与干练,远远与一般人家的公子哥不同,不知道陈啸龙的儿子和齐振华的次子又是什么风采,只怕也不是平凡之辈。
姚世贤和陈啸龙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是,小一辈的已经如此出类拔萃,何况创下这份家业的他们?
这是一群怎样的人呢?说他们『奸』猾诡诈?但看看外面繁花似锦的广州城,问问那些士林百姓,哪个不念他们的好?可是说他们赤胆忠心,却在天启朝与作对,招安之后仍然不服朝廷的管束。这做何解释?大『奸』大忠,似乎都不能说到实处。
瞿式耜打量着屋内的人,屋内人也在悄无声息地打量着他。
“伯略!”姚世贤打破了沉寂。
“哦!”瞿式耜应了一声。
“王爷,还好吧?”
“蒙阁老挂念,王爷安好!”
“这里没有外人,咱们要谈的,也是要紧的国事,这些虚衔就免了吧。你我开诚布公,寻出一个法子才是要紧的事情!”姚世贤主动拉近关系,提议说道。
瞿式耜微微点点头,姚世贤先看了看陈啸龙,向着瞿式耜说:“先说一个事情!
甲申之变,先帝煤山殉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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