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
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八闽之南的泉州,依山面海,港湾曲折,水道深邃,自隋唐以来,海运渐兴,至宋元而盛极一时,力压广州,而为天下第一港,凡五十余国往来中国,皆以此起算航程。可惜本朝初年战『乱』十余载,继之朝廷厉行海禁,逐渐没落。
近数十载,朝廷管束松弛,私商兴起,但泉州府城为朝廷要地,不便贸易,与漳州接界的晋江、同安等处渐渐兴盛,安平、浯屿更是商盗啸聚最盛之处,如今,则为郑芝龙的老巢。
广东水师北犯的消息,早已传到,按照郑芝龙的安排,早在姚世贤遣人则难,催交罚金时,隆化行的战船便开始集结备战,商船,则另寻安全之所躲避战火。安平、浯屿海面,处处抛泊的,只剩下郑芝龙的二百余只战船。
尽管同样以海为生,但郑芝龙的水师与广东水师在装备与实力上,有极大的不同。
广东水师与红『毛』相似,巨舰利炮,相比而言,郑芝龙的队伍看起来则要简陋得多。以其主力炮船大青头而言,虽然及十丈,仓深仅一丈五尺,仅吃水八尺,六百料大小,载炮仅红夷炮两位,佛郎机八位,红夷炮首尾各一,佛郎机则分列两舷。
与此相比,广东水师仅稍大的八百料战船,则有二十四位四寸火炮!郑芝龙全部六十余条大青头所载红夷炮不过广东水师五条八百料战船之数,其上的四百余位佛郎机铳则是能近处伤人,不能伤船。与广东水师中炮船的主力地位不同,这些大青头在郑芝龙的队伍中,也只是第二位的,真正的主力,实际上是数以百计的火船!
他曾经为红『毛』做事,长期与西洋番相处,十分清楚,尽管海上波涛汹涌,火炮难以取准,但火炮强大的威力,是无论如何无法忽略的!面对红『毛』,他可以依靠数百条火船群起而攻之,但前提是以十倍以上的兵力,将红『毛』诱致近海,并且要付出几位惨痛的代价。但面对广东水师数十条装备精良的战船,他的船只根本没有靠近防火的机会,而广东水师也决不会冒险入近海与他作战。
因此当齐振华封锁福建沿海,他便只有束手待毙,他根本不可能冲破封锁,当然,广东水师也不敢冲入港内与他纠缠。但问题是,他们根本不用冒险,只要封锁海面,就足够将自己拖死。
如此区别,并非郑芝龙有意为之。广东水师能够坚船利炮,那是因为广东仔深谙制炮之术,所铸火炮较红『毛』尤精,自己靠的是接手李旦的产业,李旦志在经商,虽有一定武力,但由于所针对小海盗船小人少,用不着太大的战船,火炮方面并无丰厚家底,而自己也只能铸造佛郎机铳,红夷炮只能通过缴获或者花重金从红『毛』出购买,按每船十位红夷炮计算,五十条炮船即需要五百位火炮!
招安之初,郑芝龙也曾花费重金,打造了几条大船,试图以此增强实力,在剿灭海盗的过程中也确实显示了相当的实力,与单纯短兵相接对比,有了这十来条大船助阵,果然不同凡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年剿匪得胜这些战船回到安平休整,竟被红『毛』突袭,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此事极大地震动了郑芝龙,将他得之不易的火炮集中在几条船上,稍有不测便损失惨重。同时料罗湾海战中广东仔展示的强大火力的也更进一步打消了郑芝龙造大船的想法,面对他们的数十条战船,自己根本不可能在火力上压倒对方,而且一旦接战,这些他苦心经营几只大船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与其如此,不如不如化整为零,船小目标也小,虽说单船火力不足,六十条战船群起而攻之,即使被击沉一半,尚有一半可用。
说到底,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策!
微风习习,薄雾低垂,数百只战船星罗棋布,安静地在水面上休息。一条十丈大船,白底黑面,船首兽面,船尾飞鹰,左右圆睁龙目,胡溜盘旋一周,一面七星帅旗高挂桅顶,张着三面白帆,徐徐游动。总兵官郑芝龙,端坐将台,四下巡视。各寨将领在各自军中待命,配在身旁的,只有芝豹,而他最为喜爱的胞弟芝虎,则早已在剿灭刘香的激战中,负伤阵亡。
尽管郑芝龙表面上似乎并不担心与广东仔的一战,但是心底里,他十分明白,此战艰辛。
他之所以敢于在此时表现得强硬,也是因为他看透了广东仔的胸肠。广东仔有意逐鹿中原,那他这个绊脚石是早晚要除掉的,目下广东仔正是内部不稳之际,若不乘机一战,待日后他们整顿清楚了,则情势更为严峻,何况如果此时不战,全盘接受了他们的条件,也无意于坐以待毙!即使自己愿意,手下的弟兄们也绝不会允许!
当然,与广东仔打仗,也绝不会讨到什么便宜,此前他同广东仔的几仗,虽说没有被打散了队伍,但是胜负已分,接连三场海战都是甘拜下风,最后被封在港内。对于这次广东仔的挑衅,如果他们自持船炮了得,冲了进来,他郑芝龙不怕,入了近海,水浅大船行驶不便,近战他们的火炮威力也受到影响,自家的火船才可能靠近放火!
从陆上来的几万人马,在『潮』州徘徊不前,据探正在山沟里同蟊贼纠缠,看样子是担心入闽后后路被断,因此并无进取之心,如此一来,重点仍在海上,只是目下在海面封锁的似乎只是广东仔的前锋,小贼的主力却在南澳抛锚休整,似乎有久困之意!这是让他极为头疼的!尽管他也做了很多准备,但是这样耗下去,自己在外未归的商船,可是要全部落入广东仔之手,港内的货船也会被困死,只是时间问题!
……
前锋营主帅粟知昌,坐镇“镇远”号,率领前锋营的战船,列着一字长队,在福建外海,来回游『荡』,死死地盯着港内的一举一动。
“镇远”号,曾经是广东水师的帅船,粤海王齐振华曾经乘坐此船南征北讨,齐经国来在军中效力,最初也是在“镇远”号上历练。近两年几条新建的“定”字号战船入役,“镇远”号才将“帅船”的位置让了出来,但是,作为齐经国曾跟随多年的粟知昌和他手下的一般将领,却仍然是水师中最为齐降龙所信赖的。
由于出征前,便有消息说郑芝龙的近半战船不知去向,前锋营实际上在此战中处于最为关键也更为危险的境地,郑芝龙四百多条战船面前,以十一条战船在福建外海游弋,完成对福建沿海的封锁以及查探郑芝龙军队的部署,向要随时向齐经国通报情况并避免郑芝龙偷袭中军,这个关键的任务齐经国交给粟知昌而不是别人,便可以看出齐经国对他的信任,粟知昌也是值得齐经国信任的。
面对郑芝龙庞大的水军,粟知昌也是不敢有半分马虎,十一条战船,即使装着三百多位火炮,又是外海,对付郑芝龙的四百多条大小战船,也决计讨不得什么好的。
只是,这些日子除了击沉了两只郑氏小船,三只货船以及一些福建的渔船,齐经国让他打探郑芝龙船队去向的事情,却是毫无进展。
坐镇南澳的齐经国,同样不敢掉以轻心。
虽然有粟知昌的前锋营在前面侦探敌情,但这茫茫大海,想溜出几只船来,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况郑芝龙的战船也并非全部集中在安平一带,若郑芝龙已经派遣了一支船队在别处埋伏,稍有不慎,便会大难临头!
为了防备郑芝龙的火船,各船的望斗上时刻有两人观望海况,又在每条大船附近距船体数丈处围起栅栏,以作阻碍之用,并以随行小舟编列队伍,来回穿行巡逻。
广东水师以大船为主力,却也不是全然不造小船,出入引水、稽查走私、港口巡逻、近海剿匪,都离不得小船,这次出征,随中军出战的下舟,便有四五十只。这些小船形制不一,大小不同,稍大的有二三百料,小的,则不足百料,或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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