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垣,斩杀敌军,保全自己。贼酋的手段,下官多少猜个一二分,制台大人更能料敌如神。贼酋虽有歹心,其不外强攻与久困二途。其若强攻,则利在我军,松锦等城虽不说固若金汤,奴却难一蹴而就,其兵虽精却难掩国小民寡,我军可以坚守之外,附以小战。发现贼酋落单或小股力量,便当以数倍兵力聚而歼之,没阵斩杀百十,天长日久,贼酋又如何经受得起?之前松山一战,其折兵四五千员,算不得伤筋动骨,也让贼酋心痛一阵了。我最畏者,实乃久困。奴兵长于浪战,若其围而不攻,却将我军陷入两难之地了!若不救援,则被围之城难保,若前去救援,又恐中贼之『奸』计。若贼果取久困之法,咱们却要小心应对了。当然,这也许临机决断,非是此刻能以庙算筹划的。”
“嗯!”洪乘畴颔首笑道,“齐将军所言,正和我意!”
“不过!”齐振华又道。
“将军还有何言?”
“有两件事情,尚需制台大人早作决断。”
“快讲!”
“祖总兵手下似有万余蒙古精锐!”
“不错!”
“非下官以小人心度君子腹,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圣训在耳,蒙古兵数番反叛之事摆与面前,令下官不得不有所顾虑……
洪乘畴也是城府极深之人,齐振华话一开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正是不假,此次建奴不同寻常,若蒙古兵于被困之中倒戈,当真坏了大事。何况守城原永不的许多骑兵,吴三桂手下步兵精干,正好可以调换一下,他们两家至亲,如此调动,当不会引起误会,且加强吴三桂的骑兵,也有利与奴浪战。“将军提得甚是要紧,另外一事呢?”
“下官估计锦州城内粮草不足,一旦被困恐有闪失,当早备粮草器械,做持久的打算!”
“嗯,这条本部台是想到的,已经派人押运了一批粮草前去接应,可惜朝廷尚未将粮草运来,数量有限,却是想在锦州囤积多些,也是有心无力啊!”洪乘畴叫苦道。
齐振华想了一想,“下官在岛上倒也有些储备,粮虽不足接济,豆料却还有些,这样,下官这便回去先将豆料运去,在筹措些米粮给祖总兵发去,以解燃眉之急。”
“如此甚好!”洪乘畴道,“怎么,大将军便要回去?”
“军务紧急,不容耽搁啊!”
洪乘畴扶着齐振华的肩膀,道:“大将军旅途劳顿,无论如何歇息一日再走,若是累坏了,却是亨九的不是了!料想奴兵此时尚不会围城,这粮草的事,迟个一二日却也不怎么紧要,大将军的身体才是要紧呐!”
齐振华平静地看着洪乘畴,道:“那便叨扰老大人了!”
“哪里哪里!”
……
“少将军!洪总督果然扣了大将军,分明是要要挟咱们!”
“他是想坑害大将军!”
“发兵宁远,讨回大将军!”
觉华岛上,齐降龙的议事厅内,各位将军听到齐振华果然被扣留的消息,不禁怒火中烧,闹将起来,齐振华坐在帅位上,看大家闹了一阵,直起身来,举着手中的一封书信,喝道:“住口!”
下面的将领们纷纷静了下来,“降龙受大将军恩典,方得苟活至今,心中焦虑不亚于各位,但是大将军临去时便说过,洪乘畴定不会放他回来,辽局安危牵连重大,建奴将有大战于我,大将军从全局着想,深入虎『穴』,为的便是各部齐心,咱们大明胜了这一仗,取胜之后,若是洪乘畴还敢扣押大将军,咱们自要与他理论,但是如今,咱们不能让大将军的一片苦心付诸东流,要以大局为重,全力打胜这一仗!”
“大将军将重任交付于我,降龙自然肝脑涂地,不负将军厚望,诸位也当以大将军的教导约束自己!”他将手中的书信又晃了晃,“这是大将军手书的令状,有谁不服的,现在说出来,若不然,将来有谁违抗军令,降龙便要厉行军法,顾不得多年的情面了。”
各部将军相互看了几眼,“但凭少将军调遣!”
……
洪乘畴押下了齐振华,按他的想法,齐振华屯在海中的精锐使唤起来也必定是如猿使臂,这本是件好事,但是他却依旧轻松不起来。
只是这种担心,非因建奴的动向,却是由于关内的局势。
从张献忠复叛他便密切关注关内局势,知兵的他深深地明白关内的局势与自己辽东的防务是休戚相关的,可惜,朝廷却没有给他一个叫人放心的答案。
熊文灿、左良玉等仓促应战,被杀得大败,结果皇上竟然竟降下御旨,要杨嗣昌出京督师。虽说杨嗣昌于自己有些政见不合,但终究是个知兵的人才,有他在朝中,便是关内如何『乱』了,他也会阻止皇上过分干预辽西军务。如今可好,杨嗣昌出京了,朝中便在无人能妥当处理军务,自己的命运,似乎也便成了沙滩上的楼阁,不知何时,便会随风而倒。
至于杨嗣昌,老于算计的洪乘畴,也只有为他献一杯送行酒了。皇上倒是赏了杨嗣昌以礼部兼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的身份出任总督,赐尚方剑,各省兵马自督、抚、镇以下俱听其节制,副、参将以下即可以赐剑从事,又是面谕,又是敕书。
为了表示宠爱,于宫中赐宴给杨嗣昌送行,又赐座,并3次向杨嗣昌举觞敬酒。还御制诗一首赐给杨嗣昌。诗云:
盐梅今暂作干将,上将威严细柳营。
一扫寇氛从此靖,还期教养遂民生。
在这无比恩宠之下,那是掩盖着皇上无比殷切的企盼。只是这剿匪的事情又哪里是几杯酒,一首诗,外加几个虚晃得名头办得了的?杨嗣昌的干练,他洪乘畴有心里还是有些佩服的,可是他又能赤手空拳平了流贼?
如今精兵尽集北关,他又拿什么去完成皇上的重托?
果不其然,虽是整饬军纪,剿抚并用,扑杀叛军,却终叫张献忠耍得团团转。张献忠虽说先是率部西进,到达川、陕交界的山区,被左良玉击败后遁入荒山野岭,躲过官兵追捕,于七月份到达巫巴深处的兴山县之北的白羊山,与刚被官兵大败的罗汝才会合,之后二人竟避开官兵主力,跳入了四川了。
这些流贼,惯常四处流『荡』,而杨嗣昌如今却是追着人家漫天跑,如此这般却如何能将流贼剿灭?而他所倚重的左良玉,其人鬼诈,多半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据说此番献部入川,便是因他骄狂傲慢,不听调遣,又与其他将领不合,这才叫献贼钻了空子。
这些事情,洪承畴是越想越烦闷,看着西陲的红日,不尽感慨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又似乎瞧见了大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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