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南繁华相比，北国边关将士们的中秋佳节，却显得冷清无聊了。关外蛮子的南侵的压力一日胜过一日，将士们被着肃杀的气氛笼罩着，谁也没了过节的兴致。而接任蓟辽总督的洪承畴洪大人，虽说用了几枚月饼，他这心里却比一般将士更加难熬。
作为沙场老将，洪承畴也有个看舆图的习惯，瞧着广袤的辖区，他一方面，深知责任重大，可是另一方面，却又倍感无奈。
这关外蛮子骁勇善战不似流贼一般容易对付，而根据前前后后的情况来看，建奴折兵松山以来，虽未再有大的调动，但按照建奴长久以来的习『性』，他料定建奴必有一番狂逞。
只是面对建奴可能的进攻，自己却又无法积极应对。粮饷军械短缺是首当其冲的问题，部队倚赖的火炮、火铳、铠甲、弓箭均不足用，向朝廷催要，却毫无转机，而为了弥补军需，从他这个总督带头，巡抚、总兵等军官将校，早已自掏腰包，筹办军械了，为了铸造枪炮，他甚至差了兵丁开矿，以解决原料短缺的问题，这种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熊廷弼都辽之时。
与此相比，更让人头痛的还在后头。按照如今的建制，蓟辽屯兵总计二十六万，但若除去空额、守城的士卒，可以调动的却仅仅十一万上下，而朝廷呢，虽说任命自己做总督，可是，却将兵权分由总督、巡抚、总兵等统驭，自己实际掌握的，仅仅不过五万，而辽东汇聚了关宁军、各地募兵以及自己的秦兵，人数庞杂但建制混『乱』，竟有卫所、蓟镇、营哨三种，更是使唤不便，若是当真打起来，哪有取胜的道理？何况建奴是劲旅十万，自己麾下却精兵有数，最为强悍可与建奴浪战的，就是齐振华的粤兵和祖大寿、吴三桂一家手中的队伍，可是加起来，不过四五万之数，这里面齐振华的万把号粤兵，到了紧要关头用上用不上却还没有定数。自己手上的秦兵，虽说剿匪甚是得力，但若论与建奴相抗，恐怕还有所缺欠。
在岛上练兵的齐降龙实在也没有过中秋的心劲，与孙仲伦一道，同样对着地图发呆。
“咳！”
“怎么？”孙仲伦道，“你我相识一场，下南洋、收琉球，也算是大风大浪过来的，怎的这段日子你总是唉声叹气？”
齐降龙无力地坐下，“咳！”又叹息一声，“想想跟随先生南征北讨以来，大风浪见了多少且不说，只是从来没有如此窝囊的。”
想着这段日子的经历，齐降龙站起身来，指着地图，道：“皇太极此人，颇有心机，统兵以来虽不说未曾败绩，但每次交锋，总能汲取经验。当初他首战宁远不克，便看出自己尚不能攻坚，便转而收拾蒙古、朝鲜，绕道宣大入寇，以扬长避短。此番他在松山折兵之后，必定看出，强攻松山小城尚不可的，何况宁锦重镇。看他此来安分，竟未派兵再度入关抢劫，定是另有谋划。想来也必定悟出辽西重镇需以久困夺之的道理。”
“纵观辽西诸城，以锦州为最前沿，我若是皇太极，也当由此入手步步为营。而锦州乃祖大寿经营多年的重镇，城坚兵足，比持久困之方可奏效，则又必以义州为依托，以久困锦州！”齐降龙停一停，“如今朝廷困窘，无力筑义州城，也当有所应对。守城以粮草军械为第一要务，而锦州城内的粮草此刻只怕支持不了三四个月去，若我是蓟辽总督，便应早早加强锦州防务，广积粮草，囤积炮子炮『药』。锦州若被围困，则必向救援，因此练兵首在加强进攻，自己也当移驻宁远，时刻注视建奴动向，而不是坐在几百里外的蓟州喝茶！”
想着想着，齐降龙又觉得泄气，缩回椅子，叹息道，“咳！辽东兵本不足用，皇上却又分兵制之，金国凤之死便是朝中刀笔吏种下的罪孽！咳，如今我却是明白何以我大明兵多将广，却在区区建奴手下屡战屡败。不是我说丧气话，就目前的样子，真打起来，是有输无赢啊！”
“咳！依我看，不若请大帅下令搬兵回去，免得在此跟着他们丢人现眼！省得外人以为咱们无能，却白白毁了大帅的名声！”孙仲伦也是一般的烦恼，“你我之间也不必有什么隐瞒了。我看，先生怕也料到辽西将有一场恶战，前次的胜仗虽是出了口恶气，但之所以让咱们坚守，也未必真想着辽西局面能够扭转，不过还是练兵的心思重些！”
“这话有几分道理，”齐降龙想想，“却也不尽然！”
“难道大帅当真要在此拼光咱们这些弟兄？”孙仲伦摇头道，“大帅做事有分寸，向来考虑的长远。我料定，大帅介入辽西定是为了练兵来的，实际是为了日后筹划！说句不中听的话，先生只怕早看到了朝廷将亡！”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齐降龙。
“仲伦兄以为先生有异心？”齐降龙皱起眉头，“要说看到朝廷纲纪难振，这却不假，但是先生即便练兵，也绝非心有异志，乃为日后恢复计划。至于如今的辽局，虽说困难重重，不过以我之见，洪承畴毕竟老帅，看他剿匪，还是颇有些谋略的，若是举措得当，辽局也未必不可挽救。先生自不会拼光咱们这弟兄，但若是局面变动尚有挽救的余地，我相信先生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好，不论如何，咱们眼下还是要加紧练兵！”
“嗯，尤其加强骑兵……
“将军！”
“何事？”正在擦拭宝刀的金国凤，看见传令兵风尘仆仆地奔来，停下手中的活计，道。
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禀将军，城北数十里尘土飞扬，似有马队，当在万骑以上！”
“噢！”金国凤因之前的战功，被朝廷任命作了总兵，驻守宁愿重镇，却没有听到什么大规模调防的命令啊！“上城！”
登上城头，仔细观望了一阵，分明是建奴骑兵，估计在万人上下。金国凤迅速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宁远城乃当年袁督师修葺的辽西重镇，兵精粮足。如今建奴以万人前来挑战，分明不自量力，这里不是仅有区区三千人的松山！
“弟兄们，杀敌报国的机会来了！”金国凤吼道：“出城！”
……
“什么？”洪承畴怒目圆睁，手指着前来报信的士兵，“你再说一遍！”
那士兵为畏缩缩道：“建奴万余骑来犯宁远，金将军统兵出城迎敌，不幸阵亡了！此乃巡抚方大人给大人的书信，请大人过目！”
洪承畴脑子翁的一下，瘫坐在太师椅里，金国凤可是辽东难得的智勇兼备的良将，怎的便这样没了？他缓缓将书信拆开，颤抖着双眸，一字一句读罢，“咳！”长叹一声，将书信撕了个七零八落，甩手丢下地去。
……
与此同时，齐降龙也收到了这份噩耗。
根据宁远城内的探子禀报，当时建奴万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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