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人家,却也不便擅报。
齐振华捉『摸』是不是应该表『露』身份,命齐荣轩取了纸笔,写下“粤齐”二字,却转念一想厉害轻重,将那字条撕了丢进水中,对船家说,“船家,走吧!”
船家也只得退了回来,将船只移开。
在秦淮河上观光一番,客船顺水而下,出了城,到了大江渡口靠泊。
“先生。”齐荣轩拉开舱门,“人到了!”
“请进来吧。”姚世贤道。
一个打扮清秀的公子哥模样的男子入了舱来,先施一礼,“晚生潘启官见过二位先生。”
“坐!”姚世贤道。
齐、姚隔几相向而坐,潘启官便在二人中间盘腿坐下。
“这位便是留都分号大柜,潘老之子,潘振承。”姚世贤介绍道,“自九年时潘老不理事务,潘公子执掌家族事务后,便主动请缨来此,近几年来留都商务蒸蒸日上,潘公子功不可没啊!”
“果然贤才!当年商行兴起,便有潘老殚精竭虑,为之『操』劳,如今子承父业,更有一番新气象。潘家与商行休戚与共十余载,日后仍当和衷共济,共谋大事才是啊!”
齐振华将一杯茶端在手中,“齐某以茶代酒,来。”
“先生请!”
两人碰了一杯,齐振华看着窗外景象,“金陵自古帝王都,果然不凡,多年前我曾经次北上京师,只因时间匆忙,未能停留,如今再见,颇有感慨啊!”
“噢?先生曾北上京师?” 潘振承奇道,以他所知,齐先生为人谨慎,从不涉身险地,不过虑及其人往往行踪诡秘,倒也在情理之中,便如此次,自己在半个时辰之前正在处理上半年账目准备回去广州向商行总部述职,却突然有人送来一封书信,拆开一看,竟是姚世贤的手笔,说他已同齐振华抵达金陵,要他前来相见,而在此之前,自己竟一无所知。
齐振华笑了一笑,“当时事情紧急却又甚为棘手,又不便透『露』行踪,故而世人不知。”
潘振承点了下头,没有再问。
“据说便要秋闱了。”齐振华起了个话头,说道。
潘振承应了一声,说道:“初九日开考,便在眼前了。”他心里却纳闷,齐先生何时对秋闱关心上了,把持广州这些年来,从来便没见过他留心乡试,倒是这些年来,粤省的乡试一年不如一年。
“相传科考乃金陵一盛事,每逢秋闱,便是一番胜景,尤其江南贡院声名远播,齐某早有耳闻。本想观此盛事,如何今日在秦淮河上,颇感冷清?”齐振华问道。
潘振承答道:“先生有所不知,初九开试,初八入场。如今距录名入场还有几日,仕子们或温习功课,或尚未到达,若待十五日散场后,这城里才能热闹起来。因张榜在九月,一些自觉有望的在考生便滞留京师等待消息,一些无望的,也称这机会玩乐一番,到那时,金陵城内确是空前繁盛。”
“嗯,”齐振华听了潘振乘的解释,想了一下,“粤省秋闱萧条非常,不知这金陵,不要让我失望才是,呵呵。”
“这边不同粤省,咱们必不虚此行啊!”姚世贤道。
“想想也是,粤省精英多入了商行各学堂,不似这边,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拼个头破血流,如何罢休?”齐振华语气一转,道,“不过,这圣贤书读归读,这做人的根本,处事的道理,还是要学的,只是若就此不涉旁骛,满脑子只装着四书五经,却是要不得了。这鞑子打上门来,可不是背两句诗书,写两篇文章便可了解的,还是需要真才实学,方为立命根本啊!”
“先生所言极是!”潘振乘附和道,“江南仕子不乏慷慨之人,可惜只学了些口上功夫,却胸中少有实学,口口声声忠君报国,却终是夸夸其谈。且个个心高气傲,不辨是非,难成大器,比吾粤省才俊,相差何止万里?”
“是啊,”姚世贤同意地说,“潘公子一语中的。这江南复社算得较有名望了,据说出了个什么‘四君子’的,甚有名望,一般的不成器。”
“我记得有一次江南贡院拜祭孔庙,复社搞了一个留都揭帖,辱骂阮大铖。”齐振华『插』口道。
“便是出自这‘四公子’的手笔。他们不光辱骂阉党余人,连咱们不一样被骂?”姚世贤不屑道,“那个叫侯朝宗的,是原户部尚书之子,崇祯六年候朝宗曾在京侍父,正值朝廷讨论税赋之时,这个人替他父亲写了一篇《屯田奏议》,议屯田之事,洋洋万言,军屯民屯等等样式,说了个遍,其实却是废纸一张,毫无用处。”
“先生所说的这四公子,这些日似乎应在城中。”潘振乘道。
“噢?也是来参加秋闱的么?”齐振华问道。
潘振乘点头说道:“这四人都未考得功名,此番应在赶考之列。不过,虽说这四人不通事理,人品却还是可以的,若先生想见见,晚生倒是可以安排。”
“你与他们相识么?”齐振华道。
潘启官摇头说:“晚生便是有意结识,人家却还不肯赏脸呢!只是科考之后,仕子们常拜会访名『妓』,饮酒作乐。尤其此番河东君来了金陵,晚生料定他们必然前往,届时咱们随着去便是。”
“噢?潘公子与河东君有交情么?听闻此人心高与顶,一般人都是不见的。”齐振华探道。
“交情谈不上,道是有一面之缘。再者商行分号在留都也是有些名望的,前去拜访,她也不好薄了咱们面子。”潘振乘解释道。
姚世贤似笑非笑地看着齐振华的眼睛,“听闻河东君书画双绝,若是有缘一见,也是一件幸事。”
齐振华感觉被瞧见了心事,辩驳道,“诶,这算得什么幸事,见便见了,不见便不见。”
“也是。”
姚世贤说的平淡,齐振华却听得有些不耐了,“不说这些,把咱们的来意和潘公子说说。”
“正是,前日得信二位先生将至,却不知有何要务竟惊动二位一同北上。”潘振承道。
“这样,还是些生意上的事情。”姚世贤道,“这些年摊子大了,货源便总觉得不足,虽说在广东开辟了些庄子、场子,终究数量、品质上都差得一些,便想着看是不是在这边在开几家场子,若是有机会,也多收一些庄子。”
“这二来嘛,想让你从本地招募一些熟练人手,银子不用吝啬,请去广东帮工,让咱们自己的庄子、场子办得更有眉目些。”
潘振承听着,道:“开几家场子不难,置些田产却要等机会了,大户人家的田一般是不出手的,若只收些小民的却似乎不和初衷了。至于招募人手南下,恐怕是最为困难的,毕竟一般百姓不似咱们生意人家,天下为家,若要许多人背井离乡往广东务工,恐怕要多分些功夫了。不过,请二位放心,晚辈必当全力办妥。”
“嗯,如此便好!”
潘振承心下想着,这些事情也算不得要紧,不论如何,也犯不着两人一道来此,恐怕另有深意,若是不问明白了,坏了事情,怕是不妙了。“二位先生!”
“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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