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城门轰隆隆来开,皇太极,这个与大明分庭抗礼的辽东边陲小部酋长的儿子,如今正率领着父子两代经营的军队,缓缓从盛京城下走过。打着八旗的仪仗,随着骑兵走在前面,步军随在后面,最后是粮草辎重,以及一位位泛着黑光的大炮。
曹三喜透过自家的窗户逢,将外面的事情瞧得一清二楚,一、二、三、四他在心里默默地算着,直数到最后一位火炮从眼前走过,才又悄悄地离开窗口。
“老爷!”楼下的伙计叫唤着,“山里送貂皮的来了!等着领银子呢。”
曹三喜整整衣冠,步出卧房,朝楼下走去……
数数日子,已经是十月初一了,又一个月过去了,咳,短短两个月,原本已经平静的情势急转直下,蛮子又出兵了,皇太极又一次亲征,九月壬申出盛京,已经十七日了,咳。瞧着刚刚送到的密报,抬手放在蜡烛上,烧了。
辽东蛮子的一举一动,都有密报不断地送来,蛮子何时出兵,大致方向如何,他比朝廷清楚,也比辽东的那些守军明白――除了二弟派去的。他真不知道,这些将领,乃至于朝臣们,瞎子一样,究竟是如何打仗的,吃亏十几年,居然还是死『性』不改。厂卫特务监视起官员们,细致入微,却不知去看看蛮子们都在做些什么。
陈啸龙无奈地看着日头跳出地平线,将阳光洒进屋里来。
挪着步子,转出书房,向卧室走去,入了门,喜儿正躺在被子里,静静地睡着。陈啸龙坐到床沿,将喜儿向里面挤了一点,喜儿哼哼着翻了个身,继续梦着。陈啸龙打个哈欠,只将外袍取下,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不知多久,陈啸龙艰难地睁开眼睛,身边的喜儿却不见了去向,一开怀表,晌午都过了,窗帘被拉上了,阻挡了意图打搅他睡眠的太阳,“来人啊!”
喜儿闻声进来,“爷,醒了?”
“嗯,”陈啸龙向后靠一靠,支起半个身子,喜儿乖巧地坐到床边,温顺地任由陈啸龙抱在怀中。陈啸龙瞧着面前的玉人儿,心下痒痒,借着刚刚休息的气力,将喜儿放倒床上,凑过嘴去,一支右手也不知落在哪里妥当,四处『摸』索着。
“老爷!”
陈啸龙兴趣正浓,却听见婢女在门外叫着,闷闷地坐正身子,喜儿也连忙收拾了衣衫,整了整散在鬓角的几缕头发,下了床,去开了房门。
那婢女碎步进来,低声道,“老爷,兵部尚书杨大人求见。”
陈啸龙捉『摸』着杨嗣昌这两天也该来了,正『色』道,“请杨大人书房稍候,我这便来。”
“是!”婢女扭身去了,喜儿忙伺候陈啸龙穿鞋洗涮,整了衣冠,随着陈啸龙出门。
到了书房门外,陈啸龙挥手叫喜儿离去,还叮嘱她安排家丁在门外守备,不许有人靠近,这才迈步进屋。
“杨相!”陈啸龙抱拳施礼道。
杨嗣昌正看着陈啸龙桌上一本翻开的账簿入神,听到陈啸龙进来,也还礼道:“陈大人!”
“哎!杨相面前,陈某怎当得起‘大人’二字!”陈啸龙谦虚着,“杨相坐啊,您是贵客,如何累坏了,皇上可是要我脑袋的!”
“哈哈!”杨嗣昌满是褶子的眼睛闭了一闭,笑着坐下,陈啸龙走到门前,唤道:“来人,上茶!”
守在不远处的喜儿闻言,转身去了,不多时端了热茶进来,给两人满上,便乖巧地去了。
“杨相,这可是舍弟托人专程捎来的西湖茗品,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啊!”陈啸龙打趣道。
杨嗣昌呵呵笑着,“陈大人说笑了,皇上赐了那些御茶,您是顾不得罢!”
“啊?哈哈!”陈啸龙打着哈哈。“杨相,此刻军情紧急,您怎么到来我府上偷闲。”
杨嗣昌也哈哈笑了两声,“哎,却想偷闲噢!”杨嗣昌品着茶,咽了一口,“对了,方才瞧见这本帐簿,花花绿绿也不明白,如何?粮饷之事,可有良策?”
“呵呵,杨相啊杨相,我算明白了,您是催命来啦!”陈啸龙故作为难地说。
杨嗣昌反道,“哎?圣上着你筹措粮饷,怎倒是催命来了?”
“杨相啊,户部的事,您还不比陈某清楚?才一月有余,我这侍郎的椅子都没坐热,倒是叫我变出银子啊!”陈啸龙道,呵呵,“不过杨相不必忧心,明年的军饷,我无论如何也给你凑得出来的!”
“嗯,那就好!”杨嗣昌静了静。眼睛盯着陈啸龙书桌上的一尊镇纸出神,这尊青铜镇纸,乃是齐振华托人带来送他的礼物,铜炮高约寸许,坐在一块木基上。
“杨大人?”陈啸龙唤了一声。
“噢!”杨嗣昌回了神。陈啸龙看杨嗣昌满腹心事,问道:“杨相有心事?”
“没有!”杨嗣昌否认道。
陈啸龙摇头道,“不像,杨相愁容满面,必有心结啊!再说,杨相金尊,怕不是来我府上闲聊喝茶吧?”
“咳,一时军情紧急,忙得昏了头,刚从宫里回来,路过府前,便来看看。听府上说陈大人昨业一宿未眠?”杨嗣昌打岔道。
陈啸龙无奈地笑笑,“户部那些帐目,瞧了快两个月,『乱』七八糟的,头都要炸了!咳!”反正,他也就是看看,并不太指望这些帐目有什么大用,他的目光放在别的地方。“杨相,别总说户部这些事情,说来说去也就这几条。”陈啸龙换了口,提到杨嗣昌此时最想说,却不知如何启齿的事情上,“听闻,蛮子兵,叩关了,如今正在关外劫掠?”
杨嗣昌一下子来了精神,面子上却不作声,“陈大人也知道了?”
“闹得这样大的声势,想不知道都不成啊!这些日涌进了多少流民?瞧着可怜,开始我还吩咐家丁安排了十几个人随便做些杂活,给口饭吃,结果,转天来了好多,没办法,辟了几间闲置多年的房子,安顿住下,勉强每日发些粥食。”陈啸龙随口道。
“陈大人倒是好心肠,只是这些流民,一家一户,如何收得过来?”杨嗣昌道。
陈啸龙摊摊手,“且做一分是一分吧,不过,杨大人说的是,这样实在不是长久之计,府种存粮不多,支撑不了几日?还是要劳杨相,速速退敌才是啊,这样拖下去,莫说流民成灾,便是明年的兵饷,我又到哪里去筹措啊?”
“嗯!是啊,退敌才是大计。”杨嗣昌同意道,“咳,只是,蛮子势大,又怎是说退便退得了的?”
“不是圣上降旨,招天下兵马勤王么?朝廷富有四海,这点兵,还是有的吧。”陈啸龙装傻道,他如何不知,这不过是唬唬人的把戏,这架势,哪家敢来?――除了关宁、宣大的两支边兵。便是来了,又有何用处,关内的散兵游勇,如何对付得了虎狼一般的蛮子兵?当然,还有远在天边的齐振华,他是写了密札,叫齐振华率师北上,由天津登陆,最好能在京师门口漂亮地赢上一阵,叫那些满嘴胡言『乱』语的“君子”瞧瞧什么才叫军队。可是奇怪的是,怎么着信也该到了,却不见那边有丝毫的消息来,不知道齐振华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嗣昌为难地说:“关宁的援兵倒是到了三万,宣大的援兵还要两日行程,可加起来也只有不过五万啊!”
“蛮子兵有多少?”陈啸龙问道。
杨嗣昌想了一想,摇头道,“蛮子分兵几路,如今山门已闭,也『摸』不透有多少兵马,瞧着,少不得十来万啊!”
陈啸龙内心长叹一声,如此不明敌我,这辽东,如何守法?“京营呢?”
“京营?”杨嗣昌这道不含糊,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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