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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积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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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千人,可能有几个能跟蛮子打?便是关宁、宣大的援兵尚有一拼,只是……杨嗣昌顿一顿,续道,“五万人马,借着京城的大将军炮,守城尚可,若是浪战,却是悬了!”

    陈啸龙想,你这句话算说到点子上了,蛮子兵有备而来,援兵可是日夜兼程赶过来,若是轻易出战,胜负难料,五万对五万,天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一旦败了,京师怎么办?“杨相所言及是,援兵长途跋涉而来,轻易浪战,恐为敌所乘,不若坚守。京师城高墙厚,火器齐全,调拨得当,守城不难。况,蛮子孤军深入,不能持久,届时必还。辽西尚在我手,可遣边兵抄敌后路,以挠敌兵。”

    “嗯,陈大人见地中肯,当如此。”杨嗣昌挣扎着要不要和陈啸龙说及此事,试探道,“日前圣上夸赞陈大人乃朝廷肱骨,干练之才,文弱深以为然。嗯,文弱尚有一事,还望先生赐教。”

    听见杨嗣昌换了口气称谓,陈啸龙也忙配合,“啸龙浅薄遇见,圣上缪赞了。‘赐教’二字不敢当,但有所问,知无不言。”

    “好!”杨嗣昌很满意陈啸龙的态度,想当初和圣上讨论兵饷之事,圣上于继续加饷心存忧虑,便是他极力推荐陈啸龙主理户部,或有可为,尽管目前他还没有拿出实效的法子,毕竟也是情势『逼』迫,京城都要被围了,遑论其他,怪不得陈啸龙。

    “家父获罪以来,文弱错萌圣恩,尽心尽力,为国谋划,”杨嗣昌一面说着闲话,一面想如何切入,“圣上曾密语先生对攘外必先安内之策,是鼎力赞同的?”

    陈啸龙看着杨嗣昌的眼睛,停了片刻,才借口道:“那日圣上召见,啸龙略抒己见。”

    “那……

    陈啸龙看杨嗣昌略显焦急的模样,也不再逗他,正『色』道,“陈某以为,杨相之谋划,切忽国情,实为救国之唯一良方!”

    “当真?”杨嗣昌兴奋地问道。

    “不满杨相,暂缓辽东,先定内患之策,啸龙已筹思多年,只是,碍于身份,在京十余年,未敢提及,上次圣上问起,我也是斗胆放言,想来后怕啊!”陈啸龙十分顾虑地说。

    杨嗣昌呵呵笑笑,“圣上求治心切,只是缺乏能吏辅佐,观先生谈吐,我知陛下有多一良臣啊!”杨嗣昌不失时机地夸赞陈啸龙一番。“咳,如今之事,建虏狂逞,言战易,救国难啊!”

    他在“言战易”的后面用了“救国难”,陈啸龙明白,这样杨阁部还是心有顾虑,可是有些话,打死也不能从自己口里说出来的,陈啸龙继续装傻,只道一声“咳!”

    杨嗣昌想一想,开口问道,“近来先生可听到朝中有何议论?”

    “议论?”陈啸龙故作思索,然后道,“不是一帮清流,随口闲谈,有何紧要?”

    “哎!”杨嗣昌不同意陈啸龙的说法,劝诫道,“古人云,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清流随口闲谈,却也能毁救国大计啊!”

    “噢?救国大计?不知杨相所谓何来?”陈啸龙问道。

    杨嗣昌压着嗓子,“先生便未听说行款之事?”

    “行款?”陈啸龙奇道。其实朝廷那些清议,他如何能不知晓,目下最大的话题,就是私论杨嗣昌、陈新甲、方一藻及高起潜等人通敌议和之事,只是出于避讳,用了“行款”的说法,陈啸龙就知道,这位杨阁部要来找他谈及此事,虽说自己出身不好,可是朝中能用的,或者说有方筹措粮饷又可不扰民的,似乎就只有他了。而且,他的兄弟在东南练了几万精兵,皇上是知道的,住在广东的监军太监,还是齐家的常客。何况,如今辽东还有万余精兵协防,自己这个出身“贼寇”的“『奸』贾”――那些清议如何说他,他可是心智肚明,那些人上本子参他作『乱』的次数和大致内容,他也一清二楚――如今却是皇上亲点,挂户部侍郎衔,总理朝廷银饷的重臣。怕是那些所谓清流,做梦也想不到的吧。

    杨嗣昌轻声说道,“清议行款之事,先生不知?”

    “行款?”陈啸龙重复一便,这事情,他是太清楚了!皇上与杨嗣昌等密议和事,早几个月便已到了实质阶段,由辽东巡抚方一藻和视军太监高起潜在辽东安排了周元忠等六人秘密出使盛京,不过此事当时作的确是隐蔽,还是辽东传来的消息说“巡抚遣使欲与虏议和”。方一藻是封疆大吏,高起潜是监军,哪有胆子私下议和?必是得了皇帝首肯,结合杨嗣昌曾经常与皇帝密谈国事的情况,估计就是他提出来的。只是时运不巧,当时皇太极亲征蒙古去了,不在,无功而还。这边下一步的行动还没有筹划妥当,蛮子到已经入关了。可是陈啸龙还是不启口,他自知身份特殊,少揽一份麻烦,就少揽一份,“款事,到略有耳闻,不过只是捕风捉影的留言,不足信。”

    “那,文弱斗胆问一句,先生,对行款有何看法?”杨嗣昌继续试探着问道。

    陈啸龙琢摩片刻,“嗯!”陈啸龙摇摇头,又摇摇头。

    “先生摇头何意?”

    “不好说,也不能说!事干重大。”陈啸龙耍个花腔,将问题推回去给杨嗣昌。

    杨嗣昌又问道:“何谓不好说?有何谓不能说?”

    “杨相,您就别『逼』我了!”陈啸龙叫苦道,“外面如何议论陈某,杨相不是不知道啊,我一个素怀反心谄上邀宠的‘『奸』贾’,对这等大事哪敢胡言?一旦『露』了风去,叫那帮清流知晓,还不参我的死罪?”

    “哼,别提那帮清流,个个自认君子,文笔慷慨,可有哪个明白皇上的苦?明白朝廷的苦?不知为国分忧,只懂口诛笔伐,议论干练大臣,亨九、百雅在前线全力剿贼,几年来战功赫赫,他们还不一样三天两头上本参他,倒是叫他们谁去剿贼,却一个个不说话了,哼!”杨嗣昌愤愤道。杨嗣昌瞅瞅陈啸龙的落地钟,时间不早了,晚上还要入宫复命,便不再拖延,『逼』问道,“先生,倘若这行款之事非虚,且是圣上首肯之事,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圣上首肯之事?”

    “是!”杨嗣昌定定地看着陈啸龙,叫他避无可避。

    陈啸龙回看着杨嗣昌,倒吸了一口气,“杨相,此言……

    “不瞒先生,今日圣上在暖阁谈论退敌之策,虑及时事,要文弱前来问问先生的看法,如今圣上视先生为股肽之臣,特差我来问先生的。”杨嗣昌搬出君命来。

    陈啸龙又想了一想,摇头道,“难!”

    “如何说?”杨嗣昌追问。

    陈啸龙坐下来,拉着杨嗣昌坐在边上,“咳,您也知道,清议误国。有赵宋之鉴,如今是言战易,行款难。那些清流可以不问实事,胡言『乱』语一番,可纵然是胡言『乱』语,也都引经据典,叫你命是荒谬却无可辩驳,圣上极好颜面,黄口书生随手编排几个名头给圣上,便可坏事,款事难成啊。何况当初建虏初叛,几欲求和,当时是大明强,建虏弱,只是指挥不利,如今情势如何不用我说了吧。何况若早些日子,还好说些,如今行款可是城下之盟,建虏难免横生要挟不说,也实在辱没天朝声明。”

    杨嗣昌皱起眉头来,默不作声,茶都空了,还端在嘴边,只听“啪”的一声,茶碗摔在地上,碎了,陈啸龙将托盘收过来,用鞋底将瓷片推开一些,然后道,“杨相,行款之事,我以为也非全不可为。”

    “噢?快快说来。”杨嗣昌忙问。

    “嗯,杨相,行款为何?”

    “自然是稳住辽东,先剿内患,而后复辽!”

    陈啸龙点头道:“是啊,为的是缓敌之军,而缓兵乃是围剿贼,故而款事,若要功成,只可……

    “只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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