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罢！等明儿把那些装了船，咱们看是去哪？”吴三桂瞅着身后那些物资，以及反手捆着的几个年轻女子，问道。
齐降龙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弟兄们，道：“回皮岛吧。皮岛去海不远，乘船不日可达，如今朝鲜降了土蛮，使土蛮也有舟师可用，去岁四月便是搭了朝鲜船克了皮岛，眼下皮岛初复，驻军不足，防务薄弱，土蛮在朝鲜尚有驻军，恐为所乘，不可不防啊！”齐降龙咬一口羊肉，“咱们好些货物都屯在皮岛，一不小心，可白忙活这些日子了。”
吴三桂听了，眨两下眼睛，踌躇一下，异道，“嗯。此处土蛮兵力空虚，何不再逗留几日？或者架上铳炮，将个九连城震塌了，咱们杀进去。此处土蛮重地，不如洗劫了它。”吴三桂不太甘心就这么撤了，来一趟不容易，目前情况大好，不如多收获些，他寻思着。
“九连城终究土蛮重地，虽时下兵力空虚，援兵怕已在路上日夜兼程而来，咱们人少，非恃火炮不能攻城，只是此番登岸只带了野炮，其野战则可，攻城不足。而舰炮又『射』程不足，非卸船登陆方可，只是这一两下折腾，只怕敌兵已然杀到了，那时，攻城不成反丢了火炮物资给土蛮，实在得不偿失！” 齐降龙思索一下，一指城堡方向，续道，“长白兄，虽说这些日来颇有斩获，你我为将者却也不可失了冷静。就说这九连城，东临大江，背负辽东，乃土蛮边地重镇，几次征朝鲜的大后方，即便今日空虚，驻兵也多过你我，关宁劲旅敢战能战，天朝第一，这是不假，却也不可鲁莽啊！咱们劫掠一日，敌人却只出城一次，一者固然是将军勇猛，率军重创出城掠阵之敌，有敲山震虎之效，另一头，却也不可忘记火枪以及江上炮船的火炮支持。你我此来一为练兵，二为疲敌、扰敌并补充自己，如今不但基本已经达到目的，而且还重夺皮岛。再者，这些天的奔波，队伍也有些疲了，便应适可而止，回师修整。”
在辽东打劫，齐降龙是从来不和吴三桂斤斤计较的，但凡是战利品，总是让吴三桂先选，几番下来吴三桂已经为他的队伍筹备了不少粮饷马匹。
养了一个夏天的马儿，吃得是膘肥体壮，遍地成熟的庄稼只等着人们收回家去。而土蛮的傻大兵们被拖着东奔西跑忙了几十天，早已疲乏得找不到北了，只要安排妥当，再给自家的仓库装进些粮食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真的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吴三桂实在是还想再抢些日子。
只是，齐降龙却看到了这表面下的危机。这些日子的横行无忌，那是仗了水师的火力支持和机动力上的保障，而如今沿海地区已经被来回洗劫了一遭，再想大的收获，就必须深入内陆，这样将失去火力支持，退路也随时可能被切断。这就需要更加缜密的安排。
可是吴三桂的队伍似乎已经被这点小胜利冲得有些头脑发热，连吴三桂本人都有些飘飘然了。毕竟，能如此成功地『骚』扰敌人，对被土蛮『骚』扰了这些年的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可是这样的状态，却一定会给深入劫掠带来麻烦。
而积累的仇恨，让这些汉子们下手无情，往往路过村子便再无活口，在可以得到支援的沿海，自然好说，可以一旦离开保护屏障，这样的做法，只怕会因为不能及时撤离或者其他诸多问题，而影响整体的行进，给队伍带来灭顶之灾。
吴三桂是聪明人，他将齐降龙的话仔细琢磨了一下，便大致明白了用意――离开了火枪火炮，他这百来人，怕是支撑不料多久，而给他最大支持的不是身边起着马的三百火枪手，而是远远河面上漂着的炮船。
齐降龙见吴三桂了然地点了头，也笑了。两人拿着羊腿碰了一下，大嚼起来。
其实，还有另一层隐隐的担忧，齐降龙埋在了心底。
两个月了，前后闹了两个月，虽说土蛮有不少队伍跟着他们『乱』转，可都是些卫戍部队，只有极少量的主力，那么，敌人的主力呢？他们出征蒙古的队伍和出征朝鲜的队伍对早已经返回盛京修整了，此时怎不见这些队伍有什么动静？
皇太极断然是不可能容忍自己的胡作非为的，在卫戍部队不能起到效果的情况下，他为什么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他担心皇太极会不会已经在哪个地方布了口袋阵只等他去钻――之前几十年的斗争中，被这些渔猎者暗算的大明官军还少么？担心皇太极借用朝鲜的水师袭击皮岛或者觉华岛。但是他更担心的，则是皇太极的南下！
自打袁崇焕死，皇太极便几乎每年南下侵明，尤其喜欢挑选秋冬季节，此时马儿们上了膘，体力正强，这些耐力极好的马匹驮着他们在大明的边境甚至内地肆无忌惮的抢掠，而且正好打劫南方这些农民辛苦一年的粮食，削弱敌人充实自己。
何况，今年土蛮自己的老巢被他这样一『骚』扰，或许实际损失的财物人口并不是什么大数目，造成的恐慌和羞辱却一定会在土蛮内部造成极坏的影响，怕是今年的南下，较前些年更要有些气势吧！
可是眼见已经八月了，土蛮却没有丝毫消息传来，齐降龙不能不忧心敌人是不是有什么更糟糕计划出来，杀他个措手不及。
……
“万岁爷！”王承恩轻轻唤醒仍在蒙中的皇上。
撑着『迷』离的双眼，皇帝瞧了瞧窗外依旧漆黑的天『色』，从御案上直起身子，看一眼堆在眼前的奏折，『揉』一『揉』眼睛，“该上朝了是么？”
“回万岁爷的话，大臣们已经入宫了。”王承恩心疼地看着这疲惫的天子，低声劝道，“万岁爷，您这些日实在累得很了，要么，今儿就免朝吧？到皇后那边走走，歇一歇。”
皇帝一面配合内官们伺候穿衣洗涮，一面答道，“免朝？你瞧瞧着些折子，朕，歇得了么？”
“万岁爷熬了夜，还是歇一下，这些折子老奴给您念，万岁爷听着批，省些气力，又或者将几位大臣传了进宫来商议，反正参朝也起不了什么大用。”王承恩亲自伺候着皇帝，说道。
“早朝，还是要上，让那些大臣们少说两句就是了，等下了朝，你传几个大臣进来，朕还想听听，别忘了把那个谁叫进来。”
“万岁爷是说陈达人么？”
“嗯，就是他。”皇帝冠带完毕，准备出门，“你觉得他怎么样？”
“回万岁爷，太祖皇帝祖训，内官不得干政，这关于大臣的事，老奴可不敢『乱』说。”王承恩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帝后面，回道。
“你倒是总拿这话搪塞朕，朕恕你无罪，说吧。”
王承恩依旧推道，“奴才不敢妄言。”
“让你说就说，想抗旨么？”皇帝面作微怒。
王承恩琢摩一下言语，轻声道，“这陈大人虽说出身不好，这些年在京却也恭顺。”
“朕知道他恭顺，朕是说，这些年，每每朝议什么的，你觉得他才干如何？”
“这……王承恩看了看皇帝，揣测着皇帝的心思，他知道，这会儿皇帝是有所打算的，而自己的言语，也将是皇帝最后决定的依据之一，不可不慎之又慎。“依老奴看，有些才干。”
“噢？你这么看？”皇帝坐在舆里，有些兴致地问。
王承恩回道，“想他兄弟三人短短时间内，便在东南创下这份家业，岂是无才之辈？”
皇帝听了，稍有失望，道，“你啊，说来说去还是这几句老话，呵呵，不难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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