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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涉辽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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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敢呢!您是爷,奴婢怎么敢呢!”

    “还说没有,看你这样子!”陈啸龙想了一想,呵呵笑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买镯子,不高兴了?”

    “没有!”

    “还说没有,最都翘到天上了!呵呵!”

    “哼!”翠儿在陈啸龙怀中蹭了两下,用粉拳在陈啸龙胸口捶着。

    “不就一个破镯子么,去岁不是送你一套南洋来的首饰,不比这个强了百倍?那种下流货『色』,咱不要!”陈啸龙哄着她道。

    “哼!人家过新年,便是小户人家还要置办新衣裳呢,奴婢的还都是前年的新装,都两年没置办新的了,除去都叫人家笑话。还有,那套首饰也不带镯子啊。”

    “诶!不识货了吧!你的这些衣裳,不是松江上等棉布,便是湖州丝绸的,要知道到了外洋,可都是价值连城啊,你这身衣裳,还是天竺来的材料,别说一般人家,便是皇上都难的穿呢。你那套首饰,可是用纯金打造,以暹罗来的正经宝石点缀,刚才那只,不过是杂玉作的,这样,等明儿我再给你一套!”陈啸龙解释道,“哎,你看,我这身可是穿了好多年了……

    马车渐渐放慢了速度,最终停了下来,陈啸龙下了车。

    “老爷!”

    陈啸龙一进门,郭常林便上前来,“先生,半个时辰前,有位先生前来拜访,执意见您,便安排他在书房等候您了。”

    “噢!”陈啸龙回身让翠儿去后院,挠挠眉『毛』,向书房走去。

    书房门是虚掩的,陈啸龙推门进来,一个五十上下中年男子,目光内敛,唇角低垂,两道八字胡一左一右挂在鼻下,陈啸龙拱手道:“在下陈啸龙,不知阁下是?”

    那人已经听到陈啸龙的脚步声,回道:“鄙姓杨,表字文弱,唐突来访,还望先生见谅!”

    杨嗣昌?他不是回乡丁忧了么,怎么已经回来了?“杨大人!”

    “诶,唤我文弱便可。”

    陈啸龙客气道,“诶,杨大人乃朝内罕有之能臣,千万怠慢不得。”

    杨嗣昌笑着同陈啸龙做了下来,陈啸龙叫仆人换了茶点,“听闻杨大人回乡丁忧,如何得空茬临寒舍?嗯,招待不周,杨大人切末挂怀!”

    “先生客气了,冒昧打搅,乃文弱不是。”杨嗣昌礼貌地回应一句。一时也找不到话题,杨嗣昌左看看右看看,瞥见案几上的一支葫芦,象牙雕口,里面传出几声蝈蝈的叫声,道,“陈先生倒是闲情雅致,养的一只好虫!”

    陈啸龙将那葫芦拿起来,开了口,将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蝈蝈放出来,那虫儿『露』了个脑袋,叫得两声又退了回去,陈啸龙合上盖子,“呵呵,冬日里有这么个活物,也显得有些生机不是。”

    “是啊是啊!”

    “杨大人此来,总不是瞧虫的罢!陈某是个粗人,喜欢直来直去,若是杨大人有何吩咐,请明言便了,不必客气。”这短短的时间内,陈啸龙已经将杨嗣昌的来意猜了个八九成。当年他父亲杨鹤获罪下狱,是他连上三道奏疏,以顶替父职戴罪立功救下父亲一条『性』命。在这些年他巡抚关门一代,整饬边备,修筑翼城加固边防,可是有口皆碑的,在朝廷内外素有知兵之命。

    这一二年回常德老家丁忧,却又突然出现在这里,后一种可能,便皇上要起用他。想想也是,周延儒之辈昏聩,在政事上丝毫不能作为,皇上自然心焦,这杨嗣昌在皇上心中本来也是看好的人选,如今将他调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来拜访他嘛,这却是有点意思了,多少与二弟三弟有关。

    “陈先生果然是爽快人。”杨嗣昌道,“文弱此次回京,乃奉天子诏。国事堪忧,陛下忧劳,作臣子的怎能不殚精竭虑为国谋划,以宽圣心呢。”

    “正是此理!”

    “文弱数年来在外奔波,多少虽然明白一些实情道理,可惜自治驽钝,未能参透。回乡丁忧期间,常闻粤海王大名,又有种种传说,便多有留意。以为齐将军实乃我朝第一督帅,陈先生乃器将军兄长,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特来讨教,恳请先生赐教一二!”杨嗣昌诚恳地说道。

    陈啸龙连忙施礼,“杨大人缪赞了。陈某何德何能,如何担待得起‘赐教’二字。实不相瞒,舍弟英武,得能叱咤风云,远非陈某可比,恐怕,要大人空手而归了。”

    杨嗣昌一脸严肃地说:“陈先生,文弱诚心求教,难道是先生瞧不起杨某么?”

    “哪里哪里!”

    杨嗣昌起身道:“或者先生有何规矩?或者杨某愿拜先生为师,恳请先生指点一二!”

    陈啸龙连忙制止,“老大人,不是在下不愿,实在是……

    杨嗣昌见陈啸龙的样子为难,想了一想,道:“文弱知道先生志向高远,可惜至尊听信谗言,不能重用,留京多年抑郁而不得志,心中苦闷。文弱愿向圣上大力保荐先生,使先生指宏图大志得以施展,如此,先生大愿得偿,亦为朝廷之幸,圣上之幸啊!”

    陈啸龙摇头道:“老大人,您道是在下心中积怨?那也恁地看低陈某人了!”

    “那……

    “在下之所以不愿『乱』说,实在是才疏学浅,深恐误国误民,又害了大人您啊!”

    “此话怎讲?”

    “咳,朝廷之困局,这化解的法门,老大人难道当真不知?”陈啸龙摇头叹气,“朝内尽尚虚谈,而清议误国误民,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说不得啊!”陈啸龙十分为难地将杨嗣昌请坐下来。

    杨嗣昌皱眉瞧着陈啸龙,良久,“咳!清议误国啊!”

    “文弱明白先生的苦衷,不过,既然皇命在身,文弱却也推托不得,纵身舍身殒命在所不辞,陈先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文弱是盘算的几条方略,只是无丛考证其效用如何,又无人得与商讨,还望先生放开说罢。”杨嗣昌坚持道。

    陈啸龙看看杨嗣昌的眼睛,下决心一般点点头,“老大人披肝沥胆,陈某人又何必再躲躲藏藏。”

    “不过,还是请杨大人开头罢!”陈啸龙道。

    “呵呵!”杨嗣昌定定神,抚mo着扶手,“文弱曾在关门宣大供职,对建奴有所感触,此番回乡丁忧,对民『乱』亦多加留意。朝廷之困局在于外患、内忧并起,而朝廷财力有限,无法一并弹压,文弱以为应当有所取舍,区分先后,这谁先谁后嘛……

    “老大人以为应当如何?”

    杨嗣昌看看门窗关的严紧,压着嗓子,与陈啸龙异口同声道,“攘外必先安内啊!”

    “哈哈!”

    “先生当真如此看?”杨嗣昌似乎找到了知音,说。

    陈啸龙点头道,“建奴乖张,可惜人丁单薄,国力弱小,所恃者不过善骑『射』一条,然我有关门抵挡,只要守御得当终难成器,不过癣疾之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内贼虽然如今力量不强,然累年天灾不断,百姓生活本来困苦,加之饷赋沉重,使民心浮躁,甚易为之蛊『惑』,百姓乃社稷之根本,动摇民心,鼓噪宇内实乃危害社稷之大患。当年强秦鲸吞六国何其壮阔,始皇帝误信‘亡于胡’之谗言,屯兵南北,而国内空虚,终为『乱』贼所乘,应深以为戒啊!”

    杨嗣昌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正是此理啊!我朝雄兵尽屯辽东,然宇内混『乱』,朝廷粮饷筹措艰难,不得不向下加派,结果所养之兵恢复不足防御有余,内省却更加不堪,民『乱』日盛一日,如此反复,大明威矣!流贼多为平头百姓,一帮乌合之众,只有几个贼首最为可恶,四处煽动,祸害不浅啊,正当稳住建虏,抽调一二万关宁劲旅入关剿贼。加之亨九老的陕军,九台公之天雄军,并力追剿,不一二年,内『乱』平定,而后休养生息,整饬内政,再二三年,便可王师北上,平辽克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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