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和马文龙那上线,让齐降龙在这里经营。先前一段努力也算有了些成果,齐降龙在当地已经募集了一些辽民,加上一些广东兵,本以同『毛』文龙商议妥了,乘船登岸打秋风,顺便历练队伍。
这日船队即将开航,却收到袁总督的一份文书,一来说要捐弃前嫌一同守辽,又说是要发放拖欠已久的粮饷,要『毛』文龙去宁远取。齐降龙记得齐振华嘱托,袁崇焕有杀『毛』之心,万务从旁提点,便赶忙劝阻『毛』文龙不要去,粮饷一应事情,可以自给,齐将军愿意接济,其实也就是替齐振华收买人心。
可是『毛』文龙却念着圣上曾回他说会晓谕袁崇焕,以为袁崇焕确实换了想法,又念着眼下到手的数十万粮饷,便执意去了,齐降龙拗他不过,也只得同行。
上了宁远城,袁总督盛情款待,又大谈复辽之事,袁崇焕说得推心置腹,『毛』文龙也便感激涕零,立下重誓唯袁总督马首是瞻。袁崇焕在广东曾于齐降龙有一面之缘,在辽东碰面,也是一片热情,大赞齐振华派遣来的火器营骁勇。
完了,当真将十万饷银,十万军粮发予『毛』文龙,又说不久还有一些,俱是皇上费心筹措的,不免一番勉励之言,直说得两人是依依惜别。
这『毛』文龙也是在不成气候,得了一点油水便将袭扰之事搁置起来。齐降龙不熟地理,不谙骑乘之术,也只得在岛上呆着,心下却不免疑『惑』,是先生多虑还是袁崇焕另有所谋?
不多时,袁崇焕便又来书函说要亲赴东江阅兵。『毛』文龙得了消息,以为袁崇焕果然信义,不再为难于他,兴致勃勃地为袁崇焕编排了一场阅兵式。但齐降龙总觉得其中似有蹊跷,果然,这袁崇焕竞恁地胆大,只带了几百扈从登岛,却在东江将『毛』帅斩了!
“父亲!”
齐降龙在齐振华书房门前轻轻唤道。
“降龙罢,进来!”
齐降龙推开房门,齐振华正坐在椅子里读书,见他进来,放下手里的《练兵实纪》,“路上顺利吧?”
“还顺利!”
“刚回来吧?晚饭用了么?看茶!”齐振华从门旁的脸盆架子上取下一块绢布,“擦把脸!”
等齐降龙双手接过,齐振华又问,“还没看勇儿吧?这段日子,可是越发结实了!也是你这些年难得在家,勇儿是个好苗子,要好好管教,以成大器!”
“刚进门,还未及过去!儿在外奔波不能常伴父亲左右,却要父亲大人百忙之余代儿管教勇儿,儿不孝!这却也是勇儿的福气!”
齐振华听得心里受用,道:“你难的归家,以后还是先去看看媳『妇』,勇儿,不必总围着我这糟老头子!嗯,”齐振华看看这个一手带大的义子,全是一面的欢喜,“既然来了,便陪为父聊聊,咱们父子也难得谈谈心了。”
“是!”
“哎?怎么这几年在外面跑得多了,却见生分了?随便些!”齐振华坐回书桌后面,端起茶碗,喝一口,道,“还是谈谈时局罢!嗯,降龙啊,这些日子,你一直在辽东,也有不少书信传来,为父,都看了,你三叔也看了,嗯,有一些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事关重大,可要尽心呀!”
“谨尊父亲教诲!”
“哎,随便些!”齐振华道,“修书唤你回来说了,主要是为了册封琉球的事情。其实,是有要事相商。时局,你也是清楚的,之前,郑芝龙、西洋番,便是压在咱们头上的石头,咱们的兴衰史与其默契相关。”
齐振华看着房顶,续道,“这三四年来,虽然海上显得平静许多,为父却越发觉得压抑起来,前些日同你三叔又在讨论这个问题,却始终难得结论。这流贼、建部虽说是困扰朝廷,可咱们也是借着朝廷这棵大树才能生长,一旦朝廷垮了,不但天下黎民将陷于水火,咱们也变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了。这些年经营,咱们的队伍拉到五万人了,四百料以上的战船也有五十余只,说起来,也是一支能征惯战的劲旅,为父考虑帮着朝廷,或剿流贼或逐建部,一来就万民之苦难,二来解朝廷之危局,三来,也是为了咱们自己的产业!只是,说得容易,做,便难了。陆上与海上终究不同,流贼、建部孰强孰弱,与之相比咱们是强是弱,为父心中没底啊!虽说咱们遣了些兵勇往辽东当差,总不是与建部真正交手,这流贼嘛,更不必说了,何况郑芝龙和西洋番也都不甘心。故而,为父以为咱们是有这样几条选择。一,『毛』文龙已毙,东江混『乱』,咱们可以借此时机据有之,依托大海,在建部后方袭扰,如此于辽西互为援应,既可继续牵制建部,使之不得全力西进,又避免同建州硬拼,反而可以借机练兵,熟悉陆战,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便直捣龙城。二,则是遣一支队伍北上,协助三边总督洪大人剿匪,据报,流贼多为一般『乱』民,但凭一股勇气,只要筹划得当,应不难剿灭。三,则是立足广东,望东、南发展,如今佛郎机势衰,又尝残暴华人,东番已有数万华人垦殖,若能将两地据为己有,即便将来天翻地覆,我们也进退有据,便是建立海外孚余亦未不可。只是,不论如何,都是利弊参半,难以决断啊!龙儿,”齐振华向齐降龙问道,“你以为呢?”
齐降龙捉『摸』着他的意思,以齐振华的秉『性』,出兵辽东应该是他比较倾向的。这几年在辽东的经营也是为了日后大举屯兵。“父亲。”
“说!”
“儿以为,咱们的优势在海上,不论红『毛』番、佛郎机抑或是郑芝龙,任何一方咱们都不惧怕,但若是他们三家联合起来,咱们却是没有把握了。而不论发兵辽东或出兵中原,一则咱们的队伍毕竟不熟陆战,再来千里溃粮补给难持,粮饷还好说,这火器弹『药』却是非由广东运去,是成是败亦未可知,何况陆上作战少不得万余人的队伍,若不加补充则削弱咱们在东南的力量,给人以可乘之机,若增募人手,由增加了开支。”
“那,你以为该当如何?”
“以儿来看,虽然袁督师已去,然其所经营之辽西防线却依旧稳固,观察数十年来之交锋,建部骑兵野战长而攻坚弱,去岁其虽铸成天佑助威大将军一号,编汉军一旗『操』练,并于危困大凌河之役初『露』头角,我大明所有之利器亦为敌有,然其时终不过四位,其筑炮工艺又差,数量之劣势一时难以扭转,而祖大寿一家固守辽东,深得守城要领,数年间,辽西防线依然稳固。而『毛』文龙虽曾有牵制之功,然建部迁海,沿岸三十里以为绝境,且朝鲜、蒙古已克,屯兵东江或难见起『色』,且有害于我东南防务。”齐降龙又道,“红『毛』、佛郎机据南洋,又进窥台湾,虽攻陷不难,然我之货物又赖其收买,若其断绝商路,我又难于短期打开,则又使我于困境,亦不足取。”
“只是,北进即不可,南下又不可,难道咱们数万雄兵困于广东一隅?朝廷之颓势昭然若揭,一旦建部南下,该当如何是好?岂能坐以待毙?”齐振华有些烦恼,站起身来走了几圈,又坐下,道,“为父本有意屯兵辽东,也为锻炼队伍,你三叔却不同意,本以为你在辽东数年,或有进取之意,却也以为不可。如此,先放下,待日后时机成熟再说。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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