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水面的四条战船,原先的水手不知去向,只有大明水师官兵进出不停,一些船工画匠里里外外忙忙碌碌。
齐振华乘着马车来到熊文灿的府邸,递上拜帖。
“制台大人!”齐振华落了座,客气地说,“可能您已有耳闻,前些天学生巡海,带回一队红『毛』!”
“听了,广州城上下传颂齐将军神武,俘获红『毛』大夹板船数只,番兵番目数百,可喜可贺!本部台正拟递一份奏章,为将军向朝廷请功。有将军雄师坐镇,本部台可是省心喽!”熊文灿连忙喜道。
齐振华心里受用,笑一笑,“承蒙抬举,此皆大人治理有方,学生何敢居功?”
两人哈哈笑笑,齐振华又道,“制台大人,学生此来实有要事相商。”
“噢,说来听听!”肥厚的脂肪还不能降低熊文灿的思考能力,齐振华一开口,他便立刻联想到是否与红『毛』相关,而且情况非同一般,以齐振华的脾『性』,他能开口的事情恐怕绝非小事。
齐振华道,“当日,学生巡海遇见这些红『毛』,鸣炮示警,他们实未作任何抵抗,便向学生缴械,由学生带回,并非所传一般,而且,以学生看,此些红『毛』并非望东番去,倒像是来广州的。”
来广州?熊文灿心头一惊,红『毛』来广州做甚?莫不是又有何异动!若是让他们跑来广东狂逞,自己的乌纱帽可是保不住了。不过,这事情却有蹊跷,来广东却又如此顺从,这是何意?以他对红『毛』番的认识,似乎没有这般的。看着齐振华,熊文灿又放下心来,有他在,自己怕是用不着担心罢,若是红『毛』冲将进来,受损失大的可是他。
“学生也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这有一个叫德包尔番鬼,自称番目,说是奉东印度公司之命,来我大明商议通商事务的。”齐振华道。
熊文灿看着齐振华,眨眨眼睛,贸易通商不是你们一直打理,怎么这次却来和我商议?
齐振华看他不说话,自己又道:“制台大人,学生本已准其在台湾贸易,每岁差船运货前去交易。红『毛』却尤不知足,又提商谈贸易,恐怕另有所谋!”
“噢?”熊文灿谨慎地思索着齐振华的话,红『毛』的恶迹斑斑,便是皇上那儿,都留有案底,准他在东番贸易,同吕宋一般,已属开恩,怎的恁不知足还有要求,莫不是想跑来大明贸易?
齐振华拖着嗓子“嗯”了一声,“以学生推断,红『毛』似有来大明贸易之意。据学生所知,红『毛』窃据东番,已向郑芝龙买了两面令旗,常雇『奸』邪之徒伪作大明客商在福建贸易。”
听到事情牵扯到郑芝龙,齐振华提到郑芝龙,是何意?齐振华提到他,难道想借机与他一战?可如今郑芝龙也是朝廷将军,岂容你说斩便斩,抑或是想借朝廷之手?齐振华与郑芝龙的矛盾,熊文灿可是心知肚明的。熊文灿心下有些着急,红『毛』在福建贸易,自己也是知情的,何况郑芝龙又是自己招抚的,也是自己保举他升了官,若论起来,自己恐怕跑不脱干系。“齐将军的意思是?”
齐振华仔细观察着熊文灿的表情,尽管油层掩盖了他的面目表情,但他一闪即过的眸子,还是出卖了他,“制台大人,学生是说,红『毛』显然不满足于台湾贸易,恐怕想要得更多!”
见齐振华没有在郑芝龙的问题上大做文章,而是说红『毛』的事情,熊文灿心下稍安,“嗯,彼等洋番向来不慕德化,肆意妄为。准尔于东番停留贸易,已是天朝恩泽。依将军看,当如何办理?”
齐振华摇摇头,道:“红『毛』『奸』险狡诈,冒犯天朝本当献于阕下,听凭圣断。然则,其究竟为外番使者,若斩之不免有损天朝升威,而若释其归还,又恐其不感吾朝恩德反以兵相加,故而为难。”
“那!”
“大人,您看,或者您见一见这番目,看他有何说项,然后定夺?”齐振华道。
“这!”熊文灿为难道,“本部堂如何能见这类番目,岂不有损天朝威仪?”
齐振华点点头,又摇摇头,“大人,学生以为还是见见为好。一则其目的为何,毕竟是咱们猜测,二来,学生想编排场面,借机示以威仪,使其摄于吾朝天威,不敢做他想,岂不妙哉?”
这海上的事情,本来就是打打和和,现在齐振华只想让东印度公司屈从于自己的贸易规则,帮自己挣银子,并不想『乱』动刀兵,何况如果打起来,不是叫郑芝龙坐收渔利?何况很快要护送封使东去,而为了防范郑芝龙,他还要在那霸屯兵,总不希望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后院起火。
熊文灿尽管心底不满,他只想做个太平官,可是齐振华要他出马,却也不敢忤逆齐振华的意思。总是齐振华不会把自己怎么着就好,自己需要齐振华,齐振华也需要自己帮他在朝中说话。熊文灿摆一个姿态,道:“好,便依将军所言。具体事宜,还是将军安排罢!”
……
“呜――”
低沉而浑厚的号角声从海面升起,伴随着大明的荣耀升向天空。“定远”重新装束,威严地立在水中,二十只战船挂满旌旗向两面展开,横陈江上。
“轰隆隆”礼炮齐鸣,直振得山摇地动,坐在“定远”号将台中央的熊文灿,第一次领略到齐振华的军威。眼见着云帆密布的江面上升起一道烟幕,几屡硝烟顺风窜入熊文灿的口鼻,呛得他咳嗽连连。
“制台大人,此为礼炮,勿惊!”站在一旁的齐振华见熊文灿面『色』发白,解释道。
熊文灿强自镇定,呵呵笑笑,道:“久居旱地,少乘舟楫,略有不适尔,将军勿念。”
“这便好!”
“尝闻粤海王雄兵天下无敌,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熊文灿掩饰着心头的紧张,夸赞道,只是说话的声音却不自觉地有些发抖――亏得自己明白道理,来到广东未曾多言,若是犯了齐振华,便是皇上怕也无计可施!
齐振华道是泰然自若,道:“制台大人缪赞了!”
几个水兵『操』着一只小舟,摇过船队,停在定远号面前,在士兵的带领下德包尔,登上了“定远”号的甲板。只见四列衣着整洁的士兵左右排开,靠在两侧船舷。
一个通事上来,向德包尔道:“这位便是天朝两广总督熊大人!”然后示意他行礼。
被憋闷了几天,对于这种不礼貌的做法,德包尔本是一肚子气,可是毕竟明朝的官员肯接见自己,便又想起此行的目的,强压怒火上前鞠一躬,道:“尊敬的总督大人,我叫约翰・万・德包尔,奉尼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之命,代表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前来与大明国洽谈通商及贸易事务。”
齐振华站在熊文灿身边,看着脏兮兮的德包尔,心下盘算着自己的事情,却听熊文灿身旁的一个奴才突然叫了起来,“撮尔番目,面见总督大人,竟不下跪,恁地也不知礼数了,来人!”
他一使眼『色』,身边几个家丁窜出来,跳下甲板,两人架住德包尔的臂膀,另有两人抬脚踹在德包尔膝盖后窝,只听扑通一声,将德包尔按到甲板上跪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叫齐振华慌了神,完全打烂了他的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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