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条帆船驾着风,在颠簸的海面上努力前行,密密麻麻的水手,蚂蚁一般附在桅杆上,上下忙碌着,了望手站在第一层了望台上,警惕地注视着海面。桅顶的风向旗,甩在臂膀飞舞着,边上联合东印度公司的旗子却显得分外耀眼。
风吹云动,从天空疾驰而过,从船头飘去,德包尔静静地坐在船舱里,看着窗外一『色』海天,思索着,思索着此行的命运,以及自己的命运。
一六一八年进入公司供职的德包尔,当时的身份是助理,次年成为下级商务员,一六二一年四月在阿拉伯苏拉特被葡萄牙人俘虏,直到三年后方获释放,由于他的勤奋,两年后他成为会计师。
不过改变他命运的,则是一六二七年,这一年他成为高级商务员并得与普特曼斯的妹妹结婚,而普特曼斯,则是现任的福摩萨长官。一六二八年,当他以廉价从明国手中买回四千担生丝为公司赚取了高额利润后,在普特曼斯的支持下,终于在今年,荣升公司评议员。
事实上,他此番去大明国也是拜这位普特曼斯所赐。
这位于崇祯二年即一六二九年上任的长官,以他缜密的心思和锐意进取的精神,为公司攫取暴利。他以血税和人头税两重重税向原著民征税,并且盘剥汉人移民,同时残酷而坚决地镇压了当地汉人的暴动。
在贸易方面,他一方面同广州的齐振华保持联系,在大员做转口贸易,又与郑芝龙暗地合作,以出售火炮等军械为条件,取得了在福建走私的资格,私下作协交易。
但是,在这些繁荣之下,他依旧不知足,他在大员扩充队伍,开始为进攻大明做准备了。而他的血税制度本身便是这样的一种产物。由于占领地日益扩大,虽然公司在大员长期驻有二千名士兵,但已经不敷使用,若公司增派军队,则公司利润会下降,何况这些来自欧洲各国的雇佣兵成本极高。为有效地、顺利地达成少数人统治大多数人,必需利用当地土著,训练他们成为鹰犬,如此仅付出非常小的代价,就可达成统治目标,进而产生经济利益普特曼斯想出一个方法,就是以最先臣服的新港社人去攻击其它番社,若不去攻击则犯了“不驯服罪”,一律上绞刑台处死,利用新港社的青壮年为公司卖命,普特曼斯称之为“血税”。
而在普特曼斯看来,如果血税实行顺利,亦可扩张成为攻击澳门、大明国的力量,也就是“以夷制夷”的政策。在他看来,或者说,在东印度公司看来,屈就于目前的贸易方式,本身就是一种权宜之策。
何况明国人无耻地在暹罗建立了贸易站,抢走了公司的大比例润,无奈与明国单方面的贸易垄断,公司采购生丝的价格普遍比从前上涨了百分之二十多,而且还必须开船到曼谷的商栈购买,同时公司出口的香料价格,却被明国人强制压低了一成。
重新制定贸易规则的呼声在公司内部越来越高涨,渐渐地连一些理智的评议员都开始倾向于动武了。年富力强的普特斯曼希望为公司建立更大的功勋,他不失时机地向公司报告,希望公司为他增加士兵和船只,并写信给妹夫德包尔,希望得到他在评议会中的支持。
但是曾亲历败绩的德鲍尔则要清醒的多,既然大明军队可以在澎湖,在暹罗外海打败公司的军队,那么他们完全可以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取得同样的成功,何况要进攻大明本土,在他看来,这实在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
可是普特曼斯依靠在大员同土著和汉人移民的交手中得到的经验,认为那不过是指挥失误,尤其是在暹罗的战败,更是因为盎格鲁萨克逊人的临阵脱逃,而为了加强东亚的武装力量以对抗当地土著,一六二八年损失的战船,都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补充,由阿姆斯特丹制造的新战船陆续抵达,这些船只大部分是长度在十五丈上下同巴达维亚号一样的炮船,普遍装备着三十六位火炮,船舷甲板都经过加厚,另有几艘载有八十位火炮的主力战船。
在经历了一段日子的平静后,一贯自持武力横行四海的东印度公司,在重新加强了武装之后,旧恶重燃,公司总部,认为可以武力叩关的人员来越多。
但是德包尔还留着一丝清醒,为了避免公司再一次的失败和声誉扫地,德包尔决定作最后一次努力,他向公司申请,由他代表公司到大明国交涉。
德包尔向公司申请了四条战船出行,一来保护安全,二来则不免有耀武扬威的感觉。尽管不断失败,但他的心底里还是希望能让明国人知难而退,能够与公司合作。他希望乘坐的旗舰密德堡号是一六二九年来到巴达维亚的一条八十门炮战船,其他三只,维斯普、考克克以及凯维斯克则是专业的炮舰,在各自的三十六位火炮中,有二十八位二十四磅炮。
与明国的皇帝交涉,他并不奢望,实际上这些年来,东印度公司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即使是早几十年来到这里的伊比利亚半岛强盗,也很难得到这样的荣幸。但是,他却知道,交涉贸易问题,实际上根本不用与大明国的皇帝谈判,只要得到两位垄断大明国贸易的将军的许可,便一路畅通了,而其中尤其以广东的齐振华最为重要,因为大明国往南洋的贸易,几乎全部控制在他的手。
如果能够得到这位将军的许可,对现在的贸易模式进行改变,。能够像葡萄牙人一样取得一处由公司治理的口岸自然最好,即使不能,使得公司可以直接从大明国采购生丝等货物,公司也将获得巨额利润。如果再退一步,只要他们解除曼谷的贸易垄断,他也算为公司作了一件大事。
可是如果交涉不成功,恐怕一场战斗就难以避免了。公司已经在对曼谷的防御进行侦察,并且要求他这次顺路将广州的防务进行一番探查,如果谈判破裂,他不用急着回巴达维亚复命,而应该在大明国沿海进行侦察,然后往大员,将舰队交给长官普特曼斯,协助他使用武力打通商路。
……
姚世贤一如既往地在处理商行的贸易问题,而为了筹备出封琉球的事情,齐振华则连续几日通宵工作,只在清晨小睡一会,这造船、祭祀以及筹备筑城,事项繁琐。这日天明,齐振华没有同往常一般回房休息,却叫上齐荣轩和几个随从,骑马向码头方向走去。
“三弟!”齐振华遥遥望见姚世贤,便开口叫住他。
“怎么,有事?”姚世贤正要跳上一只小船,被齐振华叫住,停下脚步问道。
齐振华下了马,跳上小船,“来,我随你一同去看看。”
“好!”姚世贤也跳了上来,水手解开缆绳,摇着橹离了岸。
河水拍打着石堤,浪花载着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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