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劈劈啪啪”地想着,一群孩童挑着各『色』灯笼奔跑嬉戏,街道两边零星挂了一些灯笼,几个小贩撑着摊子,在风中吆喝着。
今日是上元节,翻开皇历一瞧,已是崇祯五年了。
面前摆着一碗元宵,以小盅酒,几碟小菜,陈啸龙坐在粤海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上,透过窗户瞧着下面流动的人群。
京城里的番货,什么南洋犀象、香料、珠玉,东洋刀剑、折扇、清酒,诸如此类,属粤海楼最为上乘,而粤地口味的菜肴,也是这里最为正宗,加上粤海楼的东家响当当的名头,在西四,商行的这座粤海楼已然成了一个标志『性』建筑,要买东西两洋番货,或是请客吃酒,以此处最为上乘。
只是灯烛虽亮,却照不破通彻的黑夜,热闹的气氛,阻挡不住北方南侵的寒流,而表面的浮华,同样,掩饰不住那背后的空虚。
大明的雄旅边墙,早已阻挡不住蛮族南下的铁蹄,袁崇焕死了,赵率教死了,满桂死了,孙承宗老了,辽东边事已无人。自己巳虏变以来,皇太极势如中天,而且,他已经『摸』到了战胜明军的窍门。从前他和他的父亲强攻坚城,几度受挫,而今,他已经意识到攻城不如围城,待城内弹尽粮绝,则不战可下,大凌河的沦陷,是一个可怕的开始。
尝到了甜头,他便不会收手,去年初,他已经用掳去的工匠制成了第一位红夷炮,火炮的技术优势,将不再是大明独有,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暂时的数量优势也会逐渐逆转过来。若辽西防线再不妥善打理,当皇太极准备了足够的火炮,囤积了足够的粮草,数年之内,关外的据点,便会被皇太极一个一个拔掉,然后,是山海关,最后,则是京城。
那时,皇太极便不是如今这般,这在京城墙外耀武扬威烧杀一番这样简单了。当他的八旗雄兵列阵城下,再将数十上百位大炮架起来,大明又拿什么来保卫你的京师呢?
“翠儿!”陈啸龙牵着婢女翠儿的手,一面抚mo一面感慨,“你看,这一年是不如一年了,今岁的灯烛又比去岁差了些。”
“可不,这几年鞑子都打到京城底下了,人心惶惶的,谁还有心思挂灯赏灯啊。” 翠儿为陈啸龙斟酒,道,“爷,您别总是这么闷闷不乐。若不然,您带奴婢去广州得了,您不是常说那边如何如何好么?再说,鞑子再厉害也达不到那边去不是。”
“『妇』人之见!”陈啸龙不太高兴地训斥了她一句,“若是京城保不住,那里也保不住!以后休得胡言!”
被老爷教训了,翠儿多少不大情愿,正要撒娇讨饶,却见一位官老爷模样的向这边走来。
“老爷!”
“嗯?”
“这位大人似乎是来找您的。”翠儿用眼光看着立在陈啸龙身后的来人。
陈啸龙一回头站起身来,一瞧,竟是户科左给事中杜三策。左给事中是个官小权大的差事,论品级它不过是个从七品的衔,却不但负有考核、监督、选拔等职权,还可以参与御前会议,甚至皇帝的旨意若其以为不妥,都可封还,不予执行。
故而朝中六科各给事中陈啸龙都有留意,一一记在心上。
“杜大人!”陈啸龙先行礼道。
“陈大人!”杜三策也回了一礼。
陈啸龙同杜三策之前并无什么交情,一来皇帝有暗哨盯着他,二来,他也懒得同这些昏庸之流来往,除非必要。
杜三策在陈啸龙边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端详了一番,他也是头一次和陈啸龙这样近地接触。多少有些生疏。“方才,学生望陈大人府上拜访,谁知不巧,您先出来了,再一追问,方知陈大人在此赏灯,呵呵。”
“杜大人客气了。陈某家眷俱在岭南,不似杜大人可以安享人伦,不得已,出来走走,打发时光罢了。”陈啸龙客气地说道。
“呵呵。”杜三策拱一拱手,“下面一些花灯,却是纷繁绚丽啊。”
“比起广州城,可差得远了!他日有机会,请杜大人在广州街头走走。”说着,陈啸龙摇摇头,轻叹一声,“咳,便是比起数年前,差得多了。想必杜大人少有在民间走动吧。”
杜三策打个哈哈,陈啸龙略带贬损的话语,他当然是听出来了。他被皇上软禁京师,许多年不得回乡探亲,心中难免有些怨气,随他说吧。不过他这样想,却不是他对陈啸龙有什么同情,像他们这样呼啸山林,占山为王的逆贼,朝廷不予诛戮,反招安善待,已是天大的恩泽了。而他自己,若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也决不会来拜见这个,『奸』贾盗贼。
“杜大人一向公务繁忙,今日又是上元佳节,大人不在府上陪伴家人,却深夜来访,可有要事?”陈啸龙呷一口酒问道。
杜三策微微一笑,“学生正是有些要紧事情向陈大人讨教,还望不吝赐教。”
“不敢不敢!”陈啸龙客气说。
“嗯,想必陈大人听说了,琉球国王请封,朝廷已降旨,由学生往其国行册封之礼。只是,学生未涉重洋,一些事情并不明了,还望陈大人多多教诲!”杜三策客气道。
陈啸龙心头笑笑,道:“杜大人言过了,不过举手之劳,但有所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杜三策起立干一杯酒,“好!”
“嗯,”陈啸龙愿意帮忙,杜三策却不知从何说起。这出封琉球的事情,纷『乱』复杂,还真不到从还开口,依照往例,封使应当提前南下,从造船到归航,事必躬亲,妥当办理,方得不辱使命。
出封琉球在朝廷是大事,从何处开航也有相当的涵义,按理说,出封琉球当在福建造船,泉州开航,如今他却不好说走便走了,当下的东南是粤闽两系争雄,尤其粤系风头正劲,大大压过闽系郑家,若他依制在闽开航难免开罪粤系,可是若由广东开航,又前无成例。
左思右想,他决定来向陈啸龙拜拜山门,人称“粤海王”的齐振华是他的把兄弟,若是得到陈啸龙的一份文书,自己的这趟差事,也便有着落了。
“陈大人,学生久居京城,对东南的事情,并不十分明了,人言大海茫茫,凶险异常,还望陈大人指点『迷』津!”杜三策拱手请求道。
陈啸龙同他喝了一杯,道:“陈某留居京师也有数年,不过,对海上的事情,还有些记忆,希望能帮得上杜大人。”
“陈大人过谦了。”
“嗯,杜大人次去琉球,首要造船。海上波浪排空,风云变幻,凶险异常,须有良舟抵御风浪,方可浮海东去,不辱使命。”陈啸龙为杜三策开了头。
“请陈大人详言!”
“欲抗巨浪狂风,非坚固大船不可,舟小不足济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