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将军功高，他便横加排挤，朝廷一再劝诫方少平息。老子孤家寡人一个来此闯『荡』，有了些名头，魏逆差人来，我一个小小边将，能有什么办法，不是得虚与委蛇？东林逆党便称老子为阉党，劾我拥军跋扈，无功糜饷，如今，他的恩师和东林人一系，荐举他重新督辽，逆党得势，更一再刁难，前些日，户部还差人登岛核稽兵员，欲以次削减粮饷，皇上圣明，未入『奸』人彀中。袁蛮子也跟着逆贼说老子是阉党！哼，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老子手下的几万精兵，一些钱粮，那都是老子辛苦积攒的！……
看着『毛』文龙捶胸顿足地样子，齐振华此时并没有确切的想法。在他的头脑里，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就是要尽早，让自己的队伍与建州八旗交手，尽快，在实战中成熟起来，成为同水师一样精锐的钢铁雄师。
『毛』文龙说袁崇焕拦喉斩了他一刀，让齐振华自然而然联想到『毛』文龙的死。但是他自己应该如何抉择呢？『毛』文龙死了，东江镇必然大『乱』，他自然可以乘虚而入，据为己有，毕竟朝中上下对悬于海中的东江镇并不抱太大希望，在他们看来，不过是牵制之功。袁崇焕的重心，也是他一手栽培的辽西防线。但是，岛上兵丁是否能如愿归列旗下则是一个问题，这些同样在海上跑生活的汉子，不是自己的嫡系。可若是『毛』文龙不死，自己当然无法盘踞岛上，以为依托。
从这方面上说，他应该让『毛』文龙死的。
但是，问题在于，岛上人丁稠密，便是取了此地，又当如何维持？他总不可能依靠广东接济，他要的是锻炼队伍，不是在这里建立一个商栈，毕竟经营商栈，事务太过繁琐。如果仅仅是一些队伍，他倒是可以一部依赖广东，一部由此处劫掠而得，维持起来，倒是简便多了。
再说，『毛』文龙死了，袁崇焕也便差不多了。袁崇焕虽然有尚方剑，也有充分的理由杀掉『毛』文龙。但是，『毛』文龙并也是拿着先帝所赐尚方剑的一方大员，当朝天子也颇为倚重，或者说，『毛』文龙也是皇上在辽东牵制袁崇焕的一枚棋子。
杀了『毛』文龙，固然可以将部分兵勇收归帐下，也可以将东江军饷集中在辽西，但是，皇上能容忍么？杀『毛』文龙，便是杀自己。
袁崇焕的生死，本身并不是齐振华的关心所在，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宏图大业。
如今，自己还远远没有做好迎接建奴南下的准备，零星三两万未经实战的队伍，面对『潮』水一般的八旗铁器，那是个什么惨象，实在是不堪设想。他必须尽可能地延迟这一天的到来，直到准备充分为止。
袁崇焕固守辽西，便是皇太极的拦路石，而『毛』文龙在皮岛，也绝非无用。
当初努尔哈赤出征蒙古，这『毛』文龙便乘虚袭击了赫图阿拉，连建奴的老巢都放了一把火，又一路西进，兵锋直抵盛京，还是力寡援绝，才中途兵败，但这一闹也惊出努尔哈赤一身虚汗。
不论如何，『毛』文龙在皮岛，总让皇太极安不下心的一个因素，害怕他乘虚而入造成恐慌，也曾几番派兵征剿。『毛』文龙的牵制之功还是很显著的。如果东江一『乱』，即使自己能够尽快接收，恐怕这个时间差也足够皇太极耍把戏了，――从消息传来，道调兵遣将，加上路途耽搁，尚且『毛』文龙麾下人马是否合作还非可知，没有几个月功夫，绝难成功。
他们都要活着，袁崇焕，『毛』文龙，都要好好地活着。
再看看眼前的『毛』文龙，虎背熊腰，但是齐振华仍不禁有些得意，这样一个莽汉，怕跑不出自己的手心吧！
“『毛』帅！”齐振华思虑已定，便拉拉『毛』文龙，说，“『毛』帅。”
“齐兄！”齐振华在思谋的同事，『毛』文龙同样在动着脑筋。昨天酒宴，两人光是说些风凉话，要紧的，一字未提，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便是齐振华送的几份礼物。一支西洋怀表，一只千里眼，外加一份鱼翅、海产，一盘金银。齐振华再次开口，『毛』文龙直觉，要进入正题了。
齐振华十分恳切地说：“『毛』帅，你我都是在海上跑生活的，当知海路通畅之重要。袁督师申饬海禁，确实无异于断了『毛』帅的生计。不过……
『毛』文龙虽是个粗人，也是粗中有细，否则如何在这辽东称王称霸？他听着齐振华的话，感觉要紧时候到了，谁知齐振华中途打住不说了，随口便道：“如何？”
齐振华微微一笑，语带双关地说：“袁督师，固然官拜总督，节制蓟辽天津登莱军政事务，齐某，好歹却也是一方将军啊！”
『毛』文龙愣愣地看着齐振华，试探着说，“齐兄的意思是……
“『毛』帅，方才说过，你我都是混迹海上的，同他们陆疆大吏不同。『毛』帅在辽东的威名，在江南闽粤亦有流传，齐某便是慕名而来。怎奈一见如故，如何有见死不救之理？”齐振华发动思想攻势，“辽东山东海禁，恐怕还禁不到粤省来！若『毛』帅有意，可向齐某列具一份清单，齐某便可依此，由广东发船前来，交予『毛』帅，不知『毛』帅以为如何？”
齐振华的话，强烈地冲击着『毛』文龙。是啊，袁蛮子手再长恐怕也伸不到广东去，有粤海王给自己供货补给，何用犯愁？不过，齐振华何必帮自己，两家从前无来往，『毛』文龙也多少有些心眼，但是齐振华抛出的诱饵，实在让『毛』文龙有些难以拒绝，“齐将军如此仗义，不知文龙有何事可以效劳？”
齐振华回答说：“何敢劳『毛』帅大驾？咱们是在商言商，你交钱，我交货，互不拖欠！不过，齐某倒是有几样物件，想烦劳『毛』帅代为采买。”
以银买货，『毛』文龙多少有点犹豫，毕竟他手头的现银并不充裕，但是听齐振华说有货物让他代买，倒是让『毛』文龙比较欢喜，这样，他便可以大大减少现银的支出，最好，全部以货易货！“请讲！”
齐振华取了张白绢，提笔写了几行，那个『毛』文龙。
『毛』文龙一瞧，这山参、貂皮、鹿茸、木材等物不难，只是后面良马一项，则让他有点犯难，“嗯，齐兄，这些物件，大都好办，只是这战马，不瞒您说，便是辽东边军自用，尚且不足，要采买许多，恐怕……
齐振华的重点就是战马，当然不能把这一项去了，“『毛』帅，齐某最喜骏马良驹，还望『毛』帅多多费心了。”
『毛』文龙左右思量一下，一些战马，也不是绝难解决的，便点了头。
齐振华的如意算盘是这样的，先同『毛』文龙贸易，然后以泊船为名，在海上借一小岛居留，想来他的水师，『毛』文龙还动他不得，然后积蓄力量，锻炼队伍。见『毛』文龙咬钩了，不禁暗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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