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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海雄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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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伦兄家在南直?”齐降龙随口问道。

    孙仲伦看着远处的落日,思绪万千,“嗯。”

    “闻听仲伦兄乃士绅出身,南直又有诸般便宜,怎不去求取功名,反来广东受苦?闽粤之地贫瘠,民不得以而入海通商,仲伦兄……

    孙仲伦抚mo着火枪,缓道,“家父是有此意,祖上亦以科考为重,读了几年私塾,前些年中了秀才作了生员,家父便遣我外出游学,辗转到了广州。正赶着红夷犯边,朝廷降旨兴兵讨伐,本要折去福建应募,正巧广东也张榜招勇,便报了名。”孙仲伦笑道,“结果,未待出征,总兵齐大人便入了广州城。因我识字被选去船政学堂,就到这里来了!”

    “广州与外省是有不同,别处百姓对考取功名看得甚重,此处却多愿从商,一来是获利丰厚,再者也是无奈之举。先生倡导通商裕国以来,更是如此,商行所办学堂虽不离经典,初始亦以经典教化,稍后却更看重天文、算术等实用之学,且请有番人教习。不过入学虽不以科考为念,学成却多在商行谋差,待遇丰厚,民多趋之,正经官学反无人问津,况,时下虽说先生虽仅挂了总兵衔,广东商帮却附于羽下,本地士绅亦多归附,又握有重兵掌有实权,便是两广总督、广东巡抚也需礼让三分,虽无名号却实权在手,追随先生终究不会错了。”齐降龙闭上眼睛,呼吸着海风,“说来,仲伦兄资格可是高过小弟了。”

    “噢?”

    “小弟追随先生多年,只是之前多在先生身边,您也知道,先生一直坐镇定远,除了澎湖一役,绝少参战,多作震慑之用,每日读书『操』练外,无聊的紧。我便请调多次,先生要我先过了他立的几项考核方允,年前总算顺利通过,正巧镇安号服役,便过来作了管炮,今日虽算不得大战,也是小弟所历第一场真战斗,呵呵!”齐降龙抚着肩膀伤口,道。“不知仲伦兄在船上呆得惯?”

    “尚可,只是一连数日与茫茫大海为伴,不见人烟,多少有些……

    “也是,打小我便在船上,十多载,已麻木了,反倒一日不见大海便觉寂寞,哈哈!”齐降龙扭头看着几个水手趴在桅杆上,借着落日余晖修补残损的风帆,“早先,先生总是差我在望斗上,每次我便直爬到桅顶,下来便遭先生训斥……

    “总兵大人为人如何?”

    “啊?噢!算算有时日没有见到先生了,怎么说呢,”齐降龙侧着脑袋想了一想,却没有开口。“仲伦兄枪法甚准啊!方才船体摇摆,小弟难取准头,便觉身边每放一枪总有斩获,当时不敢分心,原来是仲伦兄。”

    “哪里,枪炮齐施天晓得是中是否,船上使火枪不似陆地,船体颠簸甚难瞄准,你得和着船体摆动适时开火,至于何谓适时,如何标准,则全凭经验了!”

    “有理!那日后便要多多讨教了!”齐降龙客气道。

    孙仲伦笑答,“不敢……怎么……孙仲伦顺着齐降龙的目光望去,只见两个水手抬着一具尸体,身上已为白布包裹缠紧,只将一个发髻楼在外面,上面『插』着一根坠花簪子,到得船舷,将那尸体放下,列在其他死者的边上。

    齐降龙双目无神地望着……

    所有水手换好了军服,列在甲板上,面前是十来裹白布,里面是曾经与他们一道戏耍、一道『操』练、一道战斗的兄弟,这是镇安号服役以来第一仗,汉子们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水,徐希颜哀恸道,“跪下!”

    “一叩首!”

    “再叩首!”……

    “此仇必报!” 徐希颜高喝着,“此仇必报!”汉子们声嘶力竭地仰天长啸。

    ……

    陈啸龙、齐振华、姚世贤等一身戎装,站在码头,远眺江面,等待船队归来。

    “平海号”第一个映入眼帘,之后是“驭远号”,商船队,“镇安号”列在“澄庆号”最后驶入港口。

    “镇安号”舷侧的弹洞已为几根木板钉住,几块补丁鲜艳地飘在主帆上,除了“澄庆号”每只炮船均是伤痕累累,满目疮痍。

    ……

    齐振华安坐在太师椅上,身后墙上挂着一幅精表的《大明混一图》,齐降龙坐在手边,“这次,”齐振华咬了咬牙,“算是咱们有史以来栽得头一遭,不管怎么说,暹罗的贡船是被截了,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当时我们正护送船队归航,我在舱内,突然听到战备警报,便立刻上了炮位,外面的情况并不太清楚。”齐降龙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大概是午后将近申时,等打开炮窗时已经可以望见敌船桅杆了,我们先放了一排空炮示警,对方并未有退却之意,于是全部火炮重新装填实弹。”

    “是些什么船?听先回来的船员报说是郑芝龙新置的战船,还是他们先开的炮?”齐振华喝着茶,右手不住地转着两颗玉石球。

    齐降龙低着头,等齐振华说完,回答道,“当时我在舱内指挥炮组开炮,位置太低,无法明了战场全貌,只是看到东北方一列郑氏海舶,十数只,应有十二只罢,当时因为距离远难以取准,故未开炮,敌船列横队,以船首相向,大约相距三四里时先发一排头炮,最近落在船队数丈之遥。”

    “噢!郑芝龙这些年没白下功夫,早有消息称郑芝龙同洋夷接触密切,向不列颠人等番人购置了不少新式火炮,又雇用了些夷人工匠自筑,只是之前其仅与朝廷作战,又多沿用火攻战术,并未见放重炮,其实力如何,一直未有现实说法,如今看来,这些年来郑芝龙的队伍进步不小,当初攻打澎湖他还多靠火船,要留心啊!”齐振华点头道,“继续”。

    “平心而论,船体颠簸起伏不定,两三里外火炮已难取准,当时敌船以三里外开火,虽未击中,观落点,可知其炮术精湛不言而喻,其船大小不等,大者估计略与‘镇安号’相仿,船式多为福船,竖有三桅,只是数量仅一二只,余则为五六百料海船,二至三桅,俱装重炮一到两位于船首,舷侧仍以佛朗机铳为主。此炮虽『射』程有限威力较小,无法伤我船筋骨,然在近战却有发『射』速度快之长项,至纵队对战,我方『射』速不足的缺点便表『露』无疑,船员多为对方迅速发『射』的散弹所伤,而我方仅炮船三只,重炮数量不足而所发炮弹又常穿敌船而过,不能给与致命打击,距离太近又不敢使火丸以防伤及自身,用散弹『射』杀却不及对方迅速,以至此役颇多损伤……

    “你以为我们是否也应适时配用后膛炮?”齐振华认真问道。

    齐降龙想一遍,回答,“这倒不必,后膛炮气密『性』毕竟不好,速度虽快,却威力有限,此役失利主因敌众我寡且要顾及护航任务,无法灵活机动,只能被动挨打,商船所载火炮又不利远战,若我船队能有五只炮船以上列队尽量在半里至一里范围阻击敌船,再以单纵队灵活机动不使敌船近身,则深海之内郑氏战船难成气候。我军即已重炮为主,便不必中途更改,而将来若图发展与红『毛』交战,则更不离重炮对战,只是目下要针对敌我扬长避短!毕竟,器物为末,人才是根本,重在如何利用。”

    “嗯!回去你将这些写下来,印发下去。关于这次整体战术,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若说,尽管暹罗贡船被掠,吴大人却是有功无过。暹罗国君贪图小利,此番除米谷外不将他类货物售卖,却要自组船队入贡,本就使我方不满,又提出要我大明提供护航。而其舟船劣质,恐难入深海经大浪,只得改走浅水行道,航速又慢,不能与我船队同步,遇险反而拖累我方。故而开始便将暹罗船另编一列,使不害我方货舶,遇敌后,我方力寡,若想一并保全断无可能,只有尽早脱离接触方为上策,当时估计我东北方向的敌船显然为佯攻,主力却于我西北埋伏,后来也经证实,故当时船队全力向北偏东突围绝无错误,若为了暹罗船与敌人缠斗,恐怕凶多吉少,连咱们自己也要深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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