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人，”陈啸龙捧着酒杯，略有忧愁道，“忠贤罢归，阉党伏诛，本是大快人心之事，如今，大人也为陛下召回，恐有重任相托，啸龙应恭喜大人才是，来，先干为敬！”说着一口喝干，将酒盅反转过来表示已经饮尽，等袁崇焕也一饮而尽，陈啸龙又道，“袁大人是真英雄，以一文官挂帅辽东，拒敌数年，威震关外，啸龙与二弟三弟敬佩万分，至大人归乡，有缘相见，吾三人倍感荣幸。”
“过誉了，三位在广东之善绩，早为百姓传颂，元素能有幸相交，亦感荣幸……
齐振华拍拍袁崇焕手说，“袁大人，袁大人，莫再相互吹捧，为将者保土安民，为吏者造福一方，此皆分内事，若所为得当，原是因该，若有负天下自为罪过，有何称道？可惜，世风日下，时下为官为吏者多鱼肉百姓，为将者则昏庸无能丧师辱国，辜负圣恩，有负天下，吾等不过稍进本分尔。”
“大人所言及是。”
“陛下传来谕旨，召大人还京，定有重用之意，想来辽东多事，唯大人可勘此重任，陛下恐怕也有此意，传闻朝廷内为大人复职，也颇有一番争执。”陈啸龙为袁崇焕斟酒，“这些年来，辽东防务多有变动，不能始终，几经反复，不知大人此去，有何计较？”
“守辽之法，原素言之再三，无外辽人守辽土。”袁崇焕喝下一口酒，老生常谈道。
听他说完辽人守辽土的策略，齐振华道，“大人乃真豪杰，振华钦佩之至，只是，振华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否？”
“请讲！”
齐振华酝酿一下，将话语仔细捉『摸』几番，看着袁崇焕那刚毅的双眸，“也许，此话，不中听，只是，不吐不快。”缓一口气，“大人言道辽人守辽土诸般利处，可，大人可曾看到其中险恶？”
“辽人守土，固然于边事大为有利，却也犯了本朝大忌！”齐振华转着指头，略显激动地说，“我朝以关内兵守关外，固然斗志不高，然边兵各地轮驻，为的是防将领作『乱』，使兵将分离，以辽人守辽土，虽是故土，将士必将用命，且世代在此更利作战，然日久必为大人亲兵，只识大人不知陛下；再则，关内兵守辽地，或有心不在焉且耗费巨大，然兵食觉于朝廷，一旦有变，朝廷断其粮饷，不战自『乱』，而辽兵自有土地，虽可减轻朝廷压力，却也造成无法掣肘之弊，如此，朝廷对关外兵几无力相制。古人云，伴君如伴虎，为君者难免多疑，只怕到时大人……
齐振华抿一口酒，指着两位战友，“就如我兄弟三人，虽我等尽心竭力守大明海疆，且全不需国家半分银两，终使海疆安宁，无寇盗之扰，只因我等曾为私商，今又多用旧部，在朝廷眼中，仍不过是一介寇盗，说我等一日为盗终世为匪，畜养私人，图谋不轨，欲杀吾三人者何止一二？不过限于时局，无力施为尔。大人则不同，大人防地即为边地，却也为神京屏障，乃重中之重，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枕？大人经略关外，初时陛下或为防务巩固、开支减少欣喜，日久则却更忧虑无力牵制大人，大人此番复职朝中已有争论，阉党虽散，余孽未尽，朝中党争难见平息，一旦风吹草动，难免以大人为众矢之的，彼刀笔吏不念国家安危，只为一己私利，大人一旦陷入其中，必无……正是成则祸立至，败亦……若大人果真以此法经营，这辽东，则此一去，只怕今生再难想见啊！”
“啸龙与大人一见如故，实不忍大人遭此灾祸。”陈啸龙看着袁崇焕始终紧锁眉头，道。
“听闻前日大人与故友相聚，也提及此事，其多劝大人莫要北上，而大人不为所动，或，此中利害，大人已有思量，大人热血衷心，定不以己身福祸趋避国家之事，今言至此，非劝大人勿要进京，乃望寻条稳妥的法子。”姚世贤开口道，“大人若出镇关外，实可不必以辽人守辽土，恢复辽东故地，关内兵足以！大人归乡以来，两位兄长曾引大人四处游历，不知大人以为广东兵如何？”
“恕元素直言，广东兵『操』练得法，进退有序，器械精良，实大明最强之劲旅。”
“多谢大人夸奖，吾有一策，既可光复辽东，使君不辱圣命，而大人亦不必涉险。”姚世贤和两个同伴对个眼神，“我兄弟三人，深为朝廷所嫉，所以未加贬黜，无非忌惮广东水陆劲卒皆吾旧部，再者粤省天高地远，遥避京师，乃无关痛痒之地，故朝廷可一时隐忍。大人出镇关外后，可向朝廷提出调广东兵出关，以备战守之用，朝廷定下旨要吾等出关，以此分吾之力，如此，以广东劲旅出关，可免朝廷忧虑，又可得朝廷欢心，当然，边事怕也不难功成，而且粮饷也可由吾等接济一部，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大人可向陛下明言，广东多吾旧部，若不加约束恐为祸患，不如分其一部调出关外，以削其力，使远离粤省亦可严加约束，日久则为朝廷之兵，朝廷断无不允之理。振华可遣一支精锐炮手，多配轻重火炮，随大人北上，以此，守土则已有余。若图光复，则另差一队精锐百余，大人可令之分作几股『操』练辽东士卒，振华再多献鸟铳，装备辽东士卒，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便可转守为攻。至于粮饷，可由朝廷负担一部，余则由广东接济。又或，振华便将数千步卒于大人，皆以一当百之精锐，恢复必更速。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袁崇焕站起身来，干掉一杯酒，“此中凶险，元素自然明了，边事者，凡利于国家者多不利己身，中朝又多是非，故边臣难为，然值此忧患之季，为人臣者怎可苟且偷安？元素初为小吏，得先帝眷顾，累进官爵至辽东巡抚，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元素闻圣上初登大宝，勤于政事远避奢逸，殚精竭虑，以图皇明中兴，为人臣者，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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