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东南,劫掠商船,已为大患,为此,近年来吾等小心应对,以防不测,怎知,却顾此失彼,使他患渐成气候……
“是啊,一官与朝廷为敌,吾等疑虑其劫掠广东商船,多加防范,怎知为他人所乘?”
“正是,数月来,粤省先后失事货舶大小以十计,肇事者均为小股海盗,都因都着眼于郑氏,与其疏于防范,方使宵小频频得手啊。”
“正如此,吾等万分焦虑,还望大人采取措施,肃清海上,以便贸易。”
“保土安民,造福一方,本分内事,诸位不提,本官也当尽力筹办,数月间,水师先后出海多次,进行围剿,剿灭大小贼寇数家,斩首百余,俘获甚多……
“好啊!”
“只是,”齐振华故作犹豫,“此类海匪不同以往,其多不具规模,以一二小舟为限,人不过十数,多不上百,少备火器,多『操』刀刃弓矢,惯用夜袭伎俩,使舟至近前,登船行凶。”
“若见大船队,固然无计可施,若是孤帆,则有所乘,甚难防范,便是货舶上装有铳炮,也难得施展,而若围剿,又难觅其踪迹,往往事倍功半,数次出海,某多亲随,却也常无功而返。”
“近日来,前思后想,终觉如此以往,恐非善策,辜负众望。”顿一顿,“下官以为,若要根治匪患,需有两方着手,始可奏效。”
“愿闻其详。”
“一者,盗之为盗,终有缘故,海寇风行,多为官家『逼』迫使然,有开海则寇转为商,闭海商转为寇之说,细者,某不多言。若要根治,首要以开放之策,使民有所生计,则为寇者自然去之大半。然隆庆开海以来,却事非如此,何也?某已为,隆庆开海,名不副实,虽言开禁,实则不然,每年虽有船引发放,却限于数目稀少手续繁杂,并不能真奏效果,近年来,广东一地破除成例,放开数额,简化手续,才使粤省面貌一新,若专事剿灭无从引导,下官已为,至今,粤海仍将混『乱』不堪。”
“只是,如此者,仅广东一地,福建江浙一带,禁令仍严,使当地民众不得以铤而走险,众所周知,四海相连,而闽浙又为东洋航路必经之地,难免不波及粤省,正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损失似也在所难免,长久之计,仍当由朝廷入手,彻底开禁,才为根绝之道,此为抚计,治本。”
“向朝廷的条陈下官已有所为,只是终需朝廷定夺,意欲根绝,却也无立竿见影之法,治本,也需治标,眼下事也要有所应对。”
“不肖之徒在所难免,即便开海事成,也难保无害群之马,何况当下?故而,剿,乃当下首务!”
“甚是。”
“如前所言,剿匪之难在于海盗有如蚊蝇,难寻踪迹,又船小灵便,难以铳炮应对,战船巡捕也多有难处,难以剿灭干净,耗费繁巨亦难见成效。郑氏一直以来虽无异动,却不可不防,需知他般海匪伤吾皮『毛』,郑家得势却累及根本,疏忽不得,如此水师便难以抽调过多战船剿匪,商行的护航队肩负重担,亦难抽调,可用者不过市舶巡捕小舟尔,以此出剿更难收获,敌在暗五在明,难竟其功。”
“故而,剿,自是要务,却也不能毫无头绪胡『乱』出击,劳师糜饷而无所得。”
“还望大人明示。”
“不敢!”齐振华咽一口茶,说道,“某方才谈及此班海匪惯用手段,自需从此入手。其人寡船陋,难出外海,或在近岸或在澎湖琉球,此处海况复杂,大船难得施展,便小舟也难以追捕,主动出击难有作为。前几番剿匪,虽有斩获却也得来艰辛,其间耗费,亦使水师粮饷捉襟见肘,难以坚持,况乎目下朝廷又要抽调粤兵北上,以经略辽东,更使无法全力围剿。”
看着下面船主商人们关注的目光,齐振华平静地说,“只是,吾等恐怕之前也入了误区,剿匪,为何?为剿而剿?不然!是为商而剿,是为了保证商路通常而剿。首要目标是保证货舶安全,商途顺畅,而非擒杀海盗,而此前,却本末倒置,过分执著于剿匪!”
瞧见下面商人似有所悟,齐振华继续道,“故,某以为,当下之急仅在保护航路,而保护航路也非定要剿灭残寇啊,此等海匪力量渺小,仅能依借地里天时,劫掠独行商船,难成气候,若遇防范严密之船队则无从下手,请诸位仔细回想,凡随商行船队或有护航出海之船,可有意外?如此,目下最奏效果的,无非将零散商船集合起来,配以护航船舰,统一出航,则可保不失。此间无机可乘,宵小自然转有他谋,或能起到牵制一官党的结果,那便有别人剿灭他,却不用咱们耗费一兵一卒,若其铤而走险,则正好一举擒灭。如此,即便不能将其一网打尽,却也得保商路无恙。”
“下官以为,这般标本兼顾,两方下手,定能改变当前局势。”齐振华看看,“至于,之前遇难船舶,虽然没有在商行申请保险护航,下官失职也难辞其咎,吾与两位大人商议,愿出资贴补损失,碍于家资微薄,只能就船只和货物购价为限,请见谅。”
齐振华话一出口,原本安静的厅堂乍地喧哗起来,“齐达人言过了,吾等自受损失,怎敢转祸于大人。”
“周老爷,没能肃清海患,下官难辞其咎,为官为吏,不能尽责,理当受罚,也算是一个教训啊。”齐振华一语双关道。
争执间,其间一人站起身来,道,“请听丁某一言,既然诸位认为不妥,不如这样,此笔费用由商行负担,若作为补偿由受损者领取,则可折作股份,即由商行参股,如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岂不更好?当然,也可以选择领取现银补偿,一切听凭自愿,不知意下如何?”
“这?”齐振华犹豫着,陈啸龙和姚世贤也换了几个眼神。
“这却是个不错的法子。”
听到下面有人附和,姚世贤点点头道,“在下倒无异意,却也总需看看其他几位东家的意思。”转面朝商行大股东席示意……
“咳,当真是无『奸』不商啊!”回程的马车上,姚世贤嘲笑似的口吻道。
“呵呵,这些行商还是同咱们有所保留的,他们和私商毕竟不同,难啊。还是老哥你行啊!”齐振华拍拍陈啸龙的肩膀。
“都是『逼』的,你主外,心思多放在那些方面,我两个主内,尽是同这些个对付,能不留一手么?”陈啸龙看着窗外的风景,这些日子广州的变化还是很明显的,港口出入的船舶一年多过一年,新建的商行店铺比比皆是,为远洋贸易建起来的各种作坊也渐渐盖了起来,这些可都是自己的心血,“这些大商,眼看着郑芝龙不动手,海商风平浪静这些时候,由自己添了几门小炮,就觉得能翻天了,不给他们些苦头,他是记不得你得好的。”
“是,平衡,维持平衡最重要,做官,也不能把贼一网打尽,赶尽杀绝,都打光了,还要咱们做什么?”齐振华同意道。“不过今天这话,让丁老说倒是很合适,咱们不算,属他和伍老股份多,他开口各方面说都比较合适。”
“不错,所以说,过犹不及,开始那段时间,咱们手下的重了,今后你可就得多留个心,做事也要网开一面。”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时候咱们是要打开局面,不造出点声势来,谁会看咱们一眼?此一时彼一时罢了,现在,自然要注意。”
“此一时彼一时,”陈啸龙若有所思道,“京城的消息,也该到了,恐怕此刻,老太监已然……
“看样子,八九不离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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