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不娶小家女”的教条,出了大功夫,终于在他成年的时候,为他寻了门亲事,娶了大户人家的庶出女儿。从此一串意想不到的事情便接连不断的光顾这个小户人家,在他娶亲几年后,丈人家竟和远在广东的一伙海寇搭上了亲戚,本以为要遭到灭门之祸,谁成想着海寇摇身一变竟作了朝廷的一方大员,如今更是朝廷在东南仰重的人物。
湖州种棉养蚕不种粮,一切用度靠银钱买来,大户小家几乎一样,结下这门亲事后,每年地里的丝棉被岳丈家优价购走,而且家中也还时不时地能够以极低的价格买来不少粮食用物。
一次帮助岳丈运送丝棉南下的机会,让他结识了那位之前不知名姓的妹夫,被那初次谋面的挑担连蒙代骗留在了广东,而再过一年后,便阴差阳错的跑来关外的苦寒之地,为他挑担的私人队伍收购良马――尽管当时他挑担的结义兄弟已经挂了官衔,但在他心里头,他们的队伍,仍然是他们私人的,而不是朝廷的。
他还记得越过长城,第一眼看见这旷美的草原时,那震人心扉的视觉冲击,蔚蓝的天,如海一般的碧草,生机盎然,与江南水乡完全是风格迥异的两个世界。
三年来,杨震昕住过了多个蒙古部落,尽管汉蒙民俗不通,但是长期的圣人教诲,使他早已养成谦逊、谨慎、礼貌的为人方式,在他勤勤恳恳的耕耘下,他还是同蒙古牧民以及他们的上层建立了很好的关系。
同蒙古人的交道,首要的是信誉,一句“保证”往往就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或者承诺,一诺千金成了他同蒙古人打交道的第一信条。由于有后方强有力的支持,杨震昕总能在最恰当的时间将他的承诺兑现,大批从关内以各种途径运来的各样器物在方便蒙古人生活,建立起杨震昕与蒙古人深厚交情的同时,也将大批良种的蒙古战马运到远隔万里的齐振华的队伍里。
……
寒风吹枯了塞北的原野,却抵挡不住人的脚步,曹三喜坐在马鞍子上,左手紧紧扣住领口,抵住意图一股股侵袭的寒气,右手颤抖着紧握住缰绳,跟着队伍艰难地在一片泥泞中挣扎前行。
一场偶然的降雨,使原本便艰苦不堪的道路雪上加霜,马车的轮子深深地陷进泥土,任健壮的马匹使劲力气,也难以挪动半分。
“喉――喉――”柱子举着马鞭,冲那群已然用尽力气的马儿不住地挥舞着,太阳已经西沉,天,眼瞧着就要黑了,他必须在这到来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妈的,给老子加把劲,那边的,风子,把你的车摆到那边去,他妈的,天要黑了……
柱子焦急地安排队伍尽快将营垒搭好,他知道,太阳落下的时候,便是一日最艰难的时刻到来了。夜幕下,等待他的决不是明亮的月亮,却是一对对贪婪而残忍的眼睛,那都是可能将他们送入地狱的恶魔。
火红的太阳,终于收回了最后一道光辉,任月亮星星耗尽能量,也无法抵御无边的黑暗,队伍终于摆好营垒,将营地做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用一切可能利用的物品,做成障碍,围在四周,队员们在营地里,点起几堆篝火,炙烤着晚餐,也同样炙烤着每个人的心灵。
这是曹三喜第一次跟随队伍深入蒙古腹地,但是对马匹的急切需求,迫使他不得不挺身而出,亲自去与蒙古的贵族接触,为齐振华这张填不满大口送去尽量多的食物。
从离开辽西走廊至今,断断续续已经经历了数场劫难,对他这样的目标,女真人是决不会轻易放弃的,这些已事农耕的牧民断然改不了掠夺的本『性』,加之朝廷对辽东的封锁,『逼』得这些困兽更是丧心病狂的要抓住一切机会,以补充自身用物的不足,那些背弃了林丹汗转而投靠女真的蒙古人,那些飘忽不定的响马,同样不会放过他们。
“大柱,按理说现在应该已经到谢布部的地方了,可是我这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一百里半九十,越到最后,越不能大意了,咱们再看一圈。”曹三喜忧郁地和柱子商量着。
柱子是个标准的辽东大汗,身材魁梧,体格健壮,在与死亡搏斗的日子里,锻炼了坚韧的『性』格,被雇来做了护卫队的头儿,专门负责贸易队的安全,同异族打了半辈子交道的柱子,喝一口酒,吐着粗气,“这些杂种都是闻了血腥的狼,管你在谁的地头,决不会给你留下一根骨头,你看近两天没出什么响动,我敢打赌,这群蛮子一准藏在附近。”
“噢?”曹三喜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周,“大柱,那咱可要千万小心啊。”
“哈哈哈,”柱子拍了拍腰间的火枪,“曹爷放心,这条道咱们也不是头一回跑,他们那点心思,老子明镜儿似的!”
“是啊是啊。”曹三喜不自然的陪着笑,点点头,咬下一块饭团子,细细的嚼着。
……
『摸』着额头的冷汗,齐振华无奈的轻叹着气,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子,齐振华定了定神,悄悄掀开被子,披上一件外衣,踩着拖鞋出来卧室。
朦胧的银光铺在花园里,齐振华坐在石凳上,看着池中悠闲的红鲤,仿佛一种安详的气氛笼罩着他,可惜只一瞬间,焦虑便又袭上心头。
……
不觉中,东方已经泛了鱼白,仆人们陆陆续续走出房来,匆忙的洗涮收拾后,便在寂静中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老爷!”
“嗯,你们轻些,别吵醒夫人。”
“是,老爷。”
“老爷,陈老爷的车到门口了。”
“好,请他进来。”齐振华咽下一口粥,吩咐道。
片刻,陈啸龙迈着大步,精神抖擞地跨门进来,“还吃呢。”
“夫民,以食为天。”齐振华顺手拉开一把椅子,让陈啸龙坐了,“燕麦粥,还有些点心,要不要来点?”
“出门前用过了,”口里说着,用手撸了下袖口,取了半块甜点,“他先过去了,咱们也抓点紧,这回可是来势汹汹,小心应对着。”
齐振华『舔』干净碗边的残粥,取着锦帕擦擦嘴角,起身整理一下官袍,戴好帽子,“走,我心里有数。”
言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到了衙门,里面早已是人声鼎沸,齐振华和陈啸龙对了个眼神,走上前去,找到正在和人们纠缠的姚世贤。
“肃静,肃静!”齐振华大力把那惊堂木在案几上“咣”地砸了下去,镇住喧哗的人群,姚世贤挥挥手,“诸位,诸位,请就坐。”
看着大家在堂下坐好,姚世贤和两个同伴示意了一下,开口道,“最近,海上风波不断,连续有多家商船被劫,使我们遭受了巨大损失,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来讨论如何应对。”将齐振华扶上前,“齐大人前几日刚刚从香江回来,有请齐大人。”
齐振华抱拳拱手,“齐某无能,未能肃清海寇,安抚海疆,至使诸位蒙受如此伤害,在此向诸位赔罪了!”
“齐大人不必如此,海寇猖獗已是多年陈弊,平『乱』也非一日之功啊!”
“潘老所言甚是,从我大明开国以来,东南海『乱』便无稍停,更有倭寇海疆之耻,虽戚大人平定东南,然不能根治,隆庆开海以来,寇盗猖獗依然无所消减。”齐振华沉重地说,“近年来,商行勘定粤海之贼,虽有成果,然终究力量有限,不能尽除,皇恩浩『荡』先帝任本官总理粤省海防,却也无力将东南匪患尽除。”
“福建扼守东洋航路要冲,然非本官辖区,而福建巡抚、总兵诸位大人竭心尽力,却也……”齐振华深吸一口气,“一官党抚而后叛,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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