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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洒宁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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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一个,那是一个准,只是速度太慢,实在等不及了,端着刺刀也便冲了上去,看准一个敌兵便是奋力一刀,“嘶”的一声刺了进去,那贼兵背对着邓水根,正同一官军搏斗,官军格斗比之辫子兵确有不足,以一敌一往往失手,多是数人夹击,或有人挥刀斩落,或从旁施放火铳。那官兵本已不支,突见敌人迟钝了一下,哪还犹豫,提刀就是一挥,半颗头颅“腾”得便飞上天去,红白之物喷将出来,染了邓水根一身。

    军服本是血红颜『色』,只是更鲜艳了一些。又一名敌兵爬上来,利刃向邓水根落下,邓水根本能将火枪横起,挡住这致命一击,另一位队员冲将上来,也是一刀,直刺入那人胸腔,单脚一蹬,又是一股血水染在身上。

    特遣队员们本都在后面『射』击,杀得眼红,也顾不得那许多命令,看邓水根带头同敌人搏斗起来,纷纷跳出来。不过,眼红虽眼红,基本要求却没有忘,每人的枪管中都留有一发子弹,也不是单兵作战,毕竟肉搏不是长项,同是按照规矩,三人一伙,相互配合,以三敌一。在密集火力的削弱下,能爬上城头的敌人毕竟不多,如此一来,便也应付自如。

    阮俊本想制止,又觉得这种情况不妥当,事已至此,一切等打退了敌兵再说吧!火气上来抽出佩刀也跳了下去。

    纪用在那边督战,却不自觉地越行越前,赵率教现在已经没有功夫来顾虑他,突地,一名贼兵背靠着摔过来,纪用的长剑正对着那敌,“噗嗤”一声,贯体而入,纪用先是一惊,旋即明白自己也杀了敌了,靠上一根柱子,叫唤的更欢了,真的是大丈夫!

    血染的太阳终于跳出东方,将她的光热洒向大地,奋战了一夜的双方将士,都有些疲惫了,敌人的多次进攻都被将士们英勇的打退了。皇太极心急如焚,攻了一夜,毫无战果,“范章京!这如何是好?”

    “将军看那边!”朱梅杀得浑身是血,一口大刀斩的刀口坑坑洼洼,无意看见贼兵后方扬起一阵烟尘,连忙来报。

    赵率教举着千里眼看了,烟尘滚滚似有数千人,瞧那阵仗,分明是一股骑兵。又等了一忽儿功夫,终于看清打的是大明的旗子,一面挂着“祖”,一面挂着“尤”。在看贼兵,从城上纷纷撤去,知是援军到了,大声呼喝:“将士们,袁大人的援兵到了,随我杀出城去!”

    阮俊听到将令,立刻整顿了队伍,只将那六百火枪手和一队亲兵整顿清楚,除去几个受了伤的,纷纷检查了弹『药』枪支,确定装好一发子弹,重新将刺刀固定一次,列着队伍随着大军开出城去。

    明军将士,早已经忘了辫子兵的威势,狭路相逢勇者胜!随着将军挥着大刀朝那贼兵阵营杀了过去。方才是建州兵攻,明军守,如今也轮到明军攻了。左辅、朱梅一马当先,冲在最前,舞着马刀,无所畏惧!

    那一面,祖大寿挂着精钢铠甲,端着长矛,与尤世禄领着四千精骑,横冲直撞,勇武异常,将建州兵阵撕得七零八落,这四千骑兵乃袁崇焕耗大力培养的精锐,要的就是出则能战,战则必胜,有汉人,有蒙人,个个勇猛,与八旗骑兵相比丝毫不落下风。

    阮俊领着六百火枪手,端着刺刀,列着横队小跑前进,单兵冲锋太过冒险,可是跑了几步却发现,敌兵已经崩溃了,其它队伍都已经冲到前面去了,自己要再这样是要被看扁的,索『性』下令,放开两腿冲将上去。

    那边的骑兵同这边的步卒阵前会师,正是兴奋,整理一下队伍,朝着辫子兵掩杀过去,直追出五里才奉命撤回城去。

    纪用扶着城墙,眼瞅着辫子兵竟就这样被打败了,心中无限欢喜,哑着嗓子,冲着赵率教说道:“哈哈哈哈哈,我们胜了!”

    “嗯!胜了。”看着将士们一路追杀,跑得远了,吩咐传令收兵。

    “哎?赵将军何故收兵?我军就这样杀过去,将那贼兵尽数歼了不好?”纪用觉得这样放过敌人太过便宜了他们。

    “非是下官不愿,实不能啊!”赵率教指着败退的敌军,“大人请看,这辫子兵究竟训练有素,您看他们败而不『乱』,溃而不散,败退中竟渐渐聚拢起来,我军虽胜,毕竟数量不如敌人,若等敌人整好队形,我军又追得远了失去火炮支援,怕要为反咬一口。贼兵势重,我们要做长远打算啊!”

    纪用听了觉得是理,点头说:“赵将军所言极是。”

    “纪大人,恭喜恭喜啊!”看贼兵隐去,队伍整队回城而来,赵率教放下心。

    “噢?何喜之有?”纪用纳闷道。

    “呵呵!”赵率教笑了笑,『摸』一把额头的血迹,“纪大人手刃敌兵,难道还不是喜事?”

    “噢!”对这件事情,纪用在心底是很自豪的,只是将士们斩杀无数都没有说什么,自己不过误打误撞杀了一人,便不好意思不出来,没想到当时竟被赵率教看见了,提起来纪用倍感光彩,却谦虚道,“赵将军过奖了,将是们浴血奋战,我不过拾个便宜,算不得什么。”口里这么说,嘴角却已咧到了耳根。

    “大人,将士们回来了,纪大人,咱们去迎接吧!”

    “对对,这就去,还要好好犒劳犒劳。”纪用觉得这是个大胜仗,想想敌兵初到的阵仗,那叫个震人心魄,没成想这样竟被咱们打败了。“原来贼兵不过尔尔啊!”

    “纪大人,恕下官斗胆,虽说贼兵此仗败了,但是断然不可有轻敌之心,须知骄兵必败,杨镐出塞就是犯此大诫,结果兵败,咱们可不能步其后尘啊!”赵率教听纪用言语中似乎有不好的倾向,连忙提前制止。

    “对对!骄兵必败!咱们这就去迎接大军吧,赵将军教训的是。”纪用心情大好,才不在乎这点言语,男子汉,大肚量才是。

    “阮把总呢?”赵率教下了城头,独不见阮俊和他那支队伍的踪迹,向朱梅问道。

    朱梅坐骑如同血洗一般,一匹雪白的骏马此时却是殷红,朱梅也是一身披挂沾满污血,左手向后一指,“啊!阮把总率着队伍去割头了。”

    “割头?割什么头?”

    “阮把总说,他要统计战果。”

    “噢!”赵率教听没出意外就好,之前对这支队伍多少还有些疑虑,此役过后,便不再怀疑,『操』炮熟练,火枪奇准,而且斗志昂扬,是守城的一大主力。

    辫子兵的头,好找好割,一眼就认出来了,阮俊上上下下计算了两方损失,由于城墙保护火器犀利,守军伤亡不过百余,而敌军损失数倍于己。说来,阮俊也算个狠角,赵率教上了城头,看见阮俊领着士兵,一个个挑着明晃晃的刺刀,在下边打扫战场,不时地补上几下,其实不少伤兵,加以救治多有活命希望,他却下令生生割下头颅,赵率教在城头看着也不免有些心悸,觉得有些过分了,不过这不影响胜仗的喜悦。

    城内一片欢天喜地,城外却是另一番光景,城中有了骑兵,就要做些安排了,皇太极将营垒后撤几里,加派了暗哨,免得半夜遭袭。

    皇太极此次亲统两黄旗、两白旗精兵,却落个出师不利,最让他懊恼得,不是城头的火炮火铳,那是明军看家的招牌,但是所向无敌的八旗铁骑竟然被明国的几千骑兵杀成这个样子,这个面子是无论如何拉不下来的。

    向来明国军队只敢仗着城墙、大炮、火铳甩甩样子,怎么现在都敢杀出城来了?不行,虽然他知道,这次兵败实是因为突遭变故所至,但是一想到自己引以为豪的骑兵竟然不敌明军的骑兵,这口气便咽不下去。大战一天一夜,将士们也很疲惫了,没法向明军寻晦气;下面的将士也算是尽心竭力了,至少败而不『乱』也没算太失了分寸,不能冲他们发火;一劲怂恿自己攻打宁锦的范文程范章京,也骂不得。大家都骂不得,就只好望自己身上出气,把个桌子砸得面目全非。

    哼,等明日,我必报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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