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岸边,不过这次,似乎情况有不同,他们冲这里大声呼叫,虽然听不见,但是从千里眼明显看得出,他们在作手势招呼自己回去。丁亚南脑筋转上一圈,当即下令停船,放小艇下去。
再不长时间,小艇回来,载着几个魁梧异形的大汉回来,只其中一人还算相貌堂堂,有几分人样。那人一开口,丁亚南便发现,这个拖着鞭子的十有八九是汉人。
来人却是汉人,还是一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爱国先贤的后裔,姓范,名文程,父亲范楠,又一兄为文采。万历二十五年生人,自小聪颖敏捷,少年好学,十八岁便同兄长同为沈阳县学生员。只可惜,他继承了祖先的聪敏,却没有继承先贤的民族气节,少了几分汉人的骨气,在万历四十六年建贼攻下抚顺后,竟然与其兄主动归附贼寇,受到善遇做了贼首的文臣,参与一些事情,可惜老贼首努尔哈赤防范心重,抵制汉人位列高官进入核心,结果在正式的官职上,始终是个无差的散员。
说来努尔哈赤在军事上确实很有建树,从当初几件铠甲起兵,到打下大片河山,武功是尽人皆知的,但是,他并不是一个真正优秀的政客,在对待汉人的问题上,尤为突出,拒绝汉人参与机要还是一条,屠戮汉人以及强迫为奴,就影响很坏了,结果弄得非常狼狈。
皇太极一登位,范文程便抓紧机会,提出意见,建议他改善同汉人的关系,先征朝鲜绝除后患的决定,他也有份。他确实是将才华毫无保留的献给了他的蛮夷主子,坐实了汉『奸』的名声。
前几日,突然传来辽河口有明国海船停靠的消息,着实让皇太极和他的战友们都有些『摸』不到头脑了,给朝廷发的请和文书,都泥流入海没有了下文,倒是袁崇焕在辽西修城筑堡干得不亦乐乎,怎么一转眼,明国的船到了辽河口?
这时,范文程再次为他的主子挺身而出,以他的精明,他看到这是绕过山海关,打开通往关内商道的好机会,商人重利,趋利避害的本『性』,一定能让他同那敢于铤而走险的大明商人们达成一致,便即请旨,前来接洽。
从岸上到船上,看起来只不远的距离,这小船摇起来也颇费些时候,晃晃悠悠等小船靠近大船,那一个个在岸上威风凛凛的辫子兵早被摇晃的七荤八素,趴在船边就往下吐,恶臭之气弥天障日,熏得水手们纷纷捂起了鼻子,不巧今天当班的,还得硬着头皮上来擦拭污秽,只是这些蛮夷不懂珍惜,刚刚擦干净的甲板,转眼又是牛羊肉遍是,只好等他们吐得连绿水都吐不出来,才赶紧打扫干净。
看着一个个东倒西歪,面『色』发青的辫子兵,丁亚南把嘲笑掩在心里,范文程还算硬朗,这点颠簸,还难不到他,至少还没有吐到站不起来……
袁崇焕撑着魁梧的身子,左手叉腰,右手握着军刀的把手,面『露』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十几个汉子,这十几人席地而坐,围成个半圆,前面站着蹲着一人,正是粟知昌,那些汉子则是袁崇焕手下炮手,坐在最前排一个福建士卒,姓罗名力,是袁崇焕手下最精锐的炮手,宁远大捷中,他是立了大功的。
阮俊随在袁崇焕后面,声音洪亮地解说着:“袁大人,时间仓促,不能给所有的炮手进行全面训练,所以咱们挑选了大人帐下最聪敏的,组织最优秀的炮手进行突击训练,主要训练借助炮规炮矩确定目标、指导设计的技能,其余的则训练迅速装填等熟练『操』作能力,至于缺少炮规炮矩的情况,已经安排人手进行赶制。”
“噢,这就是咱们得纸质火yao包,最多装填三包,配合『射』角高低,简易了『操』作规程,大大提高了火炮『射』速。”阮俊不厌其烦的给袁崇焕解释各个环节,多一些优秀炮手他是欢迎的,毕竟要面对的是十几万敌军,这些年来这是破天荒头一遭,万一袁崇焕的人马顶不住了,他这曲曲九百人,能活着回去几个可就难说了,来的时将军可是再三交代了的,此行为的是积累经验,检验队伍,但是,这些骨干都是队伍的脊梁,一定要把握住尺度,将军说得轻巧,把握尺度,怎么个把握法?不打打硬仗,不能锻炼队伍,可打硬仗风险也大,毕竟,陆战不比船上啊!
“仁骏啊,”仁骏是阮俊到了辽东后请袁崇焕为自己取的字,袁崇焕将一份书信放在阮俊手里,说,“看看这个。”
阮俊摊开来,一看,顶头是“汗致书袁老先生大人”,这是大金汗王的书信,袁崇焕同建州议和的事情,他虽有耳闻,但是,实在的文书却是首次见到,看一眼袁崇焕,继续瞧着,“释恨修好,固所原也。朝鲜自尊轻我,纳我叛亡,我迟之数年,彼不知悔,是以兴讨。天诱其衷,我军克捷。今已和矣,而尔诡言修好,仍遣哨卒侦视,修葺城堡。我国将帅,实以此致疑。夫讲信修睦,必藉物以成礼,我岂贪而利此,使尔国力不支?可减其半。岁时餽答,当如前议,则两国之福也……
……两国修好,当分定疆域。今又修葺域垣,潜图侵『逼』。倘战争不息,天以燕、云畀我,尔主不幸奔窜,身败名裂,为何如也。自古文臣不更事者徒为大言,每丧师殃民,社稷倾覆。前者辽左任用非人,而河东西土地尽失,今尚谓不足戒而谋动干戈耶?”最后落款日为天聪元年四月甲辰,即四月初八,而今日已是甲子日,书成已有二十日了。
阮俊再次抬起头,袁崇焕道,“最末所谓修和之礼,乃前面所提的岁赐,初次要朝廷赏赐金十万两,银百万两、缎百万匹、布千万匹。以后每年交换礼物,进贡方物为东珠十颗,貂皮千张、人参千斤,朝廷赏赐为金一万两、银十万两、缎十万匹、布三十万匹。”
好乖乖,狮子大开口!阮俊心中默默念着。
“仁骏如何看?”袁崇焕问道。
阮俊想了一想,摇摇头,看前面就是自己的营帐,道:“就请大人进帐详谈。”
阮俊的帐篷由五根梁柱架起,一周四根,中间一根,迎南面拉出一块方布由另两根木柱托着搭出一块阴凉,掀开布帘,正面是一幅说大的幕布,中间是一张大方桌,一周放了几把折叠椅,桌上盖了一层黑布,看不出名堂,只似乎下面的物事高高低低。
阮俊命人拉了门帘,走到前面一伸手拉开幕布,『露』出一幅辽东地图,圈圈点点,红红蓝蓝参杂其中,又掀起桌上的黑布,下面是一块沙盘,模拟的也是辽东地形,山海关以北,宁远、锦州等重镇清清楚楚,各『插』了红旗,几道蓝『色』带子过去,便是『插』了蓝『色』旗子的建州了。
上面的内容,袁崇焕略微一想,也便明了了,阮俊抽出一根木仗,轻轻敲了敲手,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沙盘,开口说到,“这里是宁远、锦州、塔山、小凌河、大凌河,大凌河以南基本在我军控制,这里是广宁,使金兵的前哨,我军精锐基本布防宁远、锦州,少量分布在外,八旗兵十五万,在这里、这里、这里。”
阮俊用木棍指指点点,这几个月,建州八旗已到十五万,比一年前多了两万,而且蒙古援兵又强了,现在不但科尔沁蒙古土谢图汗奥巴、代达尔汗等十四贝勒,去年十月,原本与我为善的喀尔喀蒙古部现在也有部分被搜罗帐下了。说来此事咱们办的不妥,蒙古林丹汗敌视建贼,主动同天朝修好,原连理抗金,本是好事,只是朝廷抱着观虎的心态,并不诚意联合,喀尔喀蒙古这次被建州摧残,对我们是大大的不利啊。”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大人请看,这里的一支军队,大人因该知道这是二阿哥阿敏征朝鲜的部队,十天前回师,皇太极还在武靖营迎接并作了奖励,朝鲜这个后患算是基本解决了。” 阮俊深吸一口气,道:“辫子兵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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