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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辽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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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听越有些不快,摆摆手,“得了得了,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心里有数。”

    “大哥,不能……

    “得了,行行行,我知道了还不成?”放了碗筷,郭常平说“我吃饱了,你继续吃吧。”

    “大哥!”郭常林话还没叫出口,人已经上楼去了,叹口气,看了看郭常平碗里的半碗面,端过来倒进自己碗里,扒拉着吃了。

    ……

    四月的辽东,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海风推着雪白云朵在天空中嬉戏,清澈的辽河水在奔腾了千百里之后,在这里回归大海,丰沛的河水在出海口冲出一片淡水区,各样的水族在此繁衍生息,曾经,这里也聚集了不少渔船,随着渔汛,来来往往。

    现在,海岸上,站着一列身骑士,蹬着皮靴,打满钉子的铠甲笼罩全身,肩上背着一张弓,一壶箭,身侧的腰带上挂着精心修饰的钢刀,头盔顶上一根细长的杆子『插』在天上,胯下的战马,时而小跑几步动动腿脚,累了便驻足略微休息一下,机敏的目光从繁密的护具下面『射』出,直直的照『射』在距离岸边不远的一条帆船上。

    这是条三桅帆船,船头两根锚缆深深的钻入水底,桅顶的软帆都已落下,利篷紧紧的固定在船桅下部,几张原本雪白却已沾了污迹帆布搭在船帆的横衍上,支成一个硕大的凉棚,水手们光着膀子,只穿着短裤,坐在阴影里躲避日光的暴晒。

    高高的望斗上原本负责瞭望的水手也从上面下来,一边喝着两茶一面在阴影下乘凉,主桅上的大明旗子和一条龙旗也懒洋洋的不愿多动一下。船首的汉字,让我们知道,这条船的名字,叫“裕洋号”。

    这是广东海商的私船,东家是陈啸龙的小舅子,丁亚南,这是两年前作为二十岁生日的礼物,丁仁律特地定制的一只海船,这一两年,驾着她,丁亚南跑遍了日本、小琉球、吕宋,这次来辽东交易,是冒着天大的风险的。

    朝廷同建州作战,怕是有十多个年头了,十多年来,战火从边墙外烧到边墙内,烧到沈阳辽阳,山海关上几乎都可以看见满天弥漫的硝烟,汉人多少年苦心经营的辽东,已经残破不堪。关内外交通断绝,贸易停止,农具、种子、衣服布帛、瓷器、耕牛所有这些原本随意得到的物资,都变得紧俏短缺,人祸加上连绵不断的天灾,几乎要将辽东的汉人比上绝路,粮食,粮食,到哪里去找粮食啊。

    出身在商贾之家,自小又有不断的训诫熏陶,多年的历练之后,丁亚南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优秀海商了。凭着商人的本能,他嗅到了辽东诱人的香气,那是银子散发出来的,只人死命的气息。

    看到辽东迫切需要同关内贸易却不得其法的现状,丁亚南决心探探路子,辽东三宝,人参、鹿茸加貂皮,哪一样运到南方都是要发大财的,而辽东紧缺的粮食,一斗米如今卖到六七两银子都不算最贵的,棉布、农具这些寻常物品在这里哪一样都有厚利可图。

    应该说,看到这片行情的,是大有人在,只不过这毕竟是私同外国的杀头买卖,朝廷是明令禁止往辽东贩运的,尤其粮食这样的重要物资,郑芝龙同朝廷正闹得不可开交,而且他的目光更在海外的日本、南洋,没来顾这片生意,商行的头作了朝廷的海防游击,于海外贸易方面又是个恪尽职守的官员,自然要落实朝廷的禁令,普通海商或许也动过想法,只是想想那些载着火炮四处巡航的缉私船、警备队,就早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别人怕,他丁亚南不怕,他是陈啸龙的小舅子,自打他姐姐嫁入陈家,他父亲得益将数十万家财投进商行的股份,还落了个日本会馆的掌柜,每年的股息红利不必说,他自己拉船跑生意也顺当得很了。

    如今,广东市舶『操』控在商行手里,虽然上报朝廷的船引时一年二百没有变数,但实际上已经敞开办理,不设限制,只要提交船只情况、船主、货主、去向、货物数量品种、时间长短、担保人等等情况,按章缴纳水饷、陆饷以及其他杂饷后,便可办得船引,至于保险、护航可以在广州,也可往永乐港办理。不过现在火炮普及,各船都多少有几门权作防范,比之商行护航队的自然缩水不少,不过一来便宜,二来对付一般小股强盗也足够用,所以买护航的逐渐少了,不过为了防止走私出海一般要结伴而行,而且多有一两只港岸警备队的小船随同。

    不过,作为陈晓龙的小舅子,丁亚南这次弄到一张姚世贤特批的文书,准予单船出海,便出了来。

    这次是探道,他不敢投入太多,毕竟对方的态度并不确定,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蛮夷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不过,光这船上的三百担粮食,就足够他好好喝上一壶的了,还不算那些棉布以、农具、海盐,即使从南方以三两银子买一担粮食,也是十倍以上的暴利。

    只是,已经快十天了,在这辽东海边,除了从海里『摸』过来央求送他们离开的逃难汉人,唯一来同他打交道的就是那些岸上的辫子骑兵了,只是这些辫子兵对他们只有防范的警惕和戒心,做生意的念头却一丝一毫也不见得,他几次曾想派人上去交涉,可小船已靠近岸边,就被如雨的箭矢赶了回来,大热的天,若不是河口淡水丰富,这日子可就难过了。

    一天眼睁得就要过去,丁亚南又抄起算盘,拨弄几下珠子,计算一下支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

    水饷,如今也叫“船科”“丈抽”,按船只大小抽税,以船长宽乘积作准,分作七等,他这条六百料的货船,长八丈广二丈五尺七寸,计二十点五六平方丈,属三等船,引报的出航东洋,船主为本国人,则每平十五两,按例的水饷就是三百零八两四钱。

    陆饷,现也做“货税”,出港是按本地市价和政策进行调整后的单价估值抽税,三百担大米,属粮食,因是限制出境,计价每担二两五钱,便是七百五十两,抽银四百五十;五百匹松江布,计价九钱,共四百五十两,抽银四十五两;盐二百两,抽银一百两,农具一百两,抽银一百两,共计六百九十五两,减去一成退税,共六百二十五两五钱。

    杂项今年只征耗羡银两,即贴补税额中转损耗之用,今年只计货值百分之五,即三十四两七钱五分。

    再将二十五名水手工值分利,航行消耗,这数目也积少成多,足够吓人的了,零零碎碎加起来,如果货物不能顺利出售,将这些货物转到其他关内或者日本港口,这大头的粮食可就没什么指望了,哎?怎么算来算去要赔了呢?丁亚南的心,突地纠痛起来。

    ……

    挨到第十三天,眼瞅着岸上来回游『荡』的建州骑兵,丁亚南真得很想一声令下,炸死算了,他这十四门缩水的火炮,对付正经的战船不成,对付这些血肉之躯还是有效用的,只是,一旦开火,事情就从暗地做到了明处,以后的日子怕就极不好过了。强忍着一口恶气,在四月十日上午,丁亚南终于狠心下令开船,折道日本,看作些什么补回损失吧。

    “叮叮当当”水手们转动绞盘,将船头的两锭铁锚拉出水面,另外的水手们已经将主帆拉开几幅,舵手调好船舵,准备离开了。

    丁亚南带着无限的失望,站在尾楼上,举着千里眼,最后望一眼这片伤心地,这些年,这笔买卖怕是最糟糕的了,正经应了这句古话“偷鸡不成舍把米”。

    唉?不对,远处突然扬起了一阵烟尘,似乎有大批人马过来,丁亚南捉『摸』这是什么来历。来驱逐他们的辫子兵?还是来洽谈贸易的代表?要是前者,那大可不必打费周章,自己已经要走了,而且,就是来了,有能耐他何?

    丁亚南让水手将船开得尽量慢点,过了一会儿工夫,又一大队骑兵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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