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启七年,四月十九日,已卯,郭常平继续赖在床上,打着哈欠,郭常林又起来锻炼去了,叮当一阵响动,将他硬是从美梦中搅醒,重新酝酿睡意怕还要些时候,朦胧间,“吱呀”一声门又开了,郭常平别头看见郭常林又回来了,含糊地说:“怎么,刚出去就回来了。”
郭常林挤眉弄眼想给他些暗示,可惜他已经侧过身子不再理会了,郭常平合着眼睛,半晌没见动静,觉得蹊跷,睁了眼睛一瞧,好么,老爷带着他那贴身的仆从就站在眼前了。
“这边天气很冷么?”陈啸龙若无其事地问道。
……
“我看还可以么,怎么?昨天睡得很晚?”陈啸龙又问道。
……
“太阳都晒屁股了,起来吧。”陈啸龙懒得说他,看了一周,郭常林已经将这些时日的记录取出,交给他过目。
陈啸龙虽已翻看着,郭常平总算回了神,三两下子穿戴整齐,跪在陈啸龙前面,不住的磕头认错,陈啸龙却只是自看纪录,不予理睬,郭常平头皮都磕得破了,血水沾湿了一片,郭常林在一边瞧的揪心终于跪下来求情,陈啸龙却仍然不予理睬,立在身傍的陈宗进俯身在陈啸龙耳边说了两句,他才恍然大悟一般,“哎?都跪着做什么,谁叫你们跪了,起来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陈宗进适时地过来将两个人扶起来,“老爷说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使了个眼『色』,郭常林如蒙大赦一般谢了,拉着郭常平去清洗。
看两个人出去了,陈啸龙轻声问到,“辽东军情如何?”
“阿敏征伐朝鲜已经班师回辽,袁崇焕又收到皇太极发来的信函,具体内容不详,据说应该是请和的,不过袁崇焕与朝廷都没有正式批文。”陈宗进小声回答,“建州那边,皇太极财政吃紧,恐怕请和确有诚意,不过他是想裂土封疆,划定辽东疆界,袁崇焕却在加紧辽西一线修筑城垒,让皇太极很是恼火,据说这次的文书虽然格式称呼上仍然谦恭,但是内容比较激烈,如果袁崇焕依旧不理,恐怕皇太极会以武促和。”
“噢,咱们的部队到了吧,进城时我看见南门外的营寨是咱们的风格。”陈啸龙又问。
“是的,九百人,阮俊和粟知昌负责,已经于上月进驻,同袁崇焕的关系处得不错,现在正在训练袁崇焕的炮兵。”陈宗进随时留意四周情况,小心回答。
“阿敏会师的消息,阮俊他们知道么?”陈啸龙将那一本记录合起来,交给陈宗进。
“袁崇焕已经将消息通知他们了。”
“袁崇焕的细作也很有效嘛,那他们一定也在研究这个事情,这次建州又多了两万人马,不知道袁崇焕准备怎么样了。”陈啸龙伸伸懒腰,骑了一夜的马,实在有些困倦了。
“根据阮俊的报告,因该没有什么问题,这些日子,辽西屏障基本已经恢复,又扩充了不少兵马,袁崇焕还秘密由满桂训练了一只野战骑兵,加上几十门大炮,应该不成问题,根据阮俊的分析,袁崇焕是要死守宁远、锦州的,收缩进来之后,应该没有问题。”
“就是咱们出关时看的那个蒙古大将吧,确实是难得的人才,建州不知道咱们的部队到了吧?”陈啸龙队这次真的派出部队北上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管队伍如何,至少现在东南风云变幻,这样削弱自己的力量,实在有些冒险,而且还都是骨干力量。
“建州现在只知道城外有一股援军,底细却不清楚,数日前阮俊在城南进行『操』练,不知此举是对是错。”
“稳定人心,是要的,不过,这么一来,就看袁崇焕怎么应对了,大不了把队伍撤下来就是了,海上不是有船队接应的么?”陈啸龙这次来,就是海派一旦出了篓子,他好完整的将心血多带几个回去,留住几根血脉!
“袁大人!”阮俊穿着笔挺的军服,站在袁崇焕面前,这种衣服袁崇焕也算习惯了,而且似乎确实方便,不怎么碍事。“昨日大人说建州兵已经往沈阳集结,我回去思量一宿,认为这是建州南侵的征候,我以为只首宁远还不足够,锦州防御尚显单薄,我想将队伍拉去锦州,一来加强锦州防御,而来也为宁远策应。”
袁崇焕转了转脑筋,点头说:“我也正忧心锦州防御,我以下了命令,一旦建州来攻,大小凌河便退入锦州协防,不过锦州火炮单薄,你即愿去我自然高兴。”
“是!”阮俊“啪”地行了个军礼。
“有几句话嘱咐你,虽然你原属福建海防游击管辖,不过,既然来了辽东,自然便受本官节制,务必用心守城,在锦州赵率教官职最高,你要服从赵大人命令,但有驱使,不得推托,如若不然,休怪本官无情,不论你原属谁人,也定将你斩于刀下。你可明白?”袁崇焕十分严肃地说。
“服从命令,乃军人的天职,请大人放心。”阮俊表了姿态,转身出来,去整军出发。
……
不论塞北的蛮子们闹得如何天翻地覆,也不论福建的郑芝龙怎样同朝廷扯皮,广东、广州、以及河口的永乐港,是一般的繁忙,东洋的、南洋的、大明的、番邦的,千帆竞渡百舸争流,商船或出或进,云帆或升或降,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拖船上的船工卖力的摇着船橹,用缆绳将大船舶进港口,『插』着大明旗子的官船边靠将上去,检验船只货物,抽税,办理入关手续。这些官船,有不少是不做护航的双桅炮船,为了充分利用资源,齐振华同姚世贤便把他们派来临时当差。
丁亚南踌躇满志的站在船头,看着脚下汹涌的波涛,雪白的浪花,心情格外晴朗。想他此番贸易,在几乎绝望的时候同建州做成了一单重要买卖,粮食、布帛、海盐、农具,全部出手,又换回这些貂皮、人参,一脱手获利何止十倍?而且,建州给了他明确答复,以后只要是粮食、布帛、农具等物资运到,全部优价收购。范文程眼尖,瞧见他的船上有不少火炮,本来也说要出重金买下,丁亚南思量一周,觉得不妥,没有答应。
落了首帆、顶帆,主帆也收起一半,“裕洋号”在引航船引领下进入了广州港,两只官船徐徐靠上来,放了绳梯,将差人请到船上,丁亚南正乐呵呵要去迎接,却发现领头的竟然是齐降龙,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齐降龙便已摊开一道公文,厉声道:“搜!”
“哎!”丁亚南有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出口,只得愣愣地站在那里。
不多时,缉私队的几名工差上来甲板,搬了几只箱子,口已经撬开。齐降龙皱着眉头:“丁老板,这是从那里回来啊?”
“东……洋。”丁亚南结巴地回答,颤抖着抽出船引和特许单独出港的状子,齐降龙大眼一瞧,收在怀里,“东洋,东洋?”
“东洋!”
“哼哼,东洋也产高丽参、貂皮么?”齐降龙了然一切似的责问道,“不要以为攀上陈先生的亲戚,就能无法无天,将军特许你单独出海,是对你的信任,不是放纵你做这些勾当的,你以为作假去东洋,半途折向辽东做得天衣无缝,无人知晓?”
“我!”
“拿下!”齐降龙命令道,“所有人,全部带回衙门,等候发落,你,”一指丁亚南,带走。”
瞬间,有天堂跌入地狱,丁亚南的心,一下子碎了,大舅子不知踪影,说是去南洋办差,不知何时能回,齐振华可是出了名的硬汉,一向铁律如山,从前也曾有过走私被抓者,每一个活过当年秋天,他这条小命……
“吃饭了!”狱吏端来一钵饭食,墩在丁亚南面前,然后出去,锁上牢门。丁亚南同那些水手没有关在一起,二是单独另外看守,听狱吏说,那些水手也还在押,没有处理,想想也是,他这个主犯还没处置,如何对付从者?
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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