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说完同伍元丰相互让着进了宅子。
几名家丁连忙上前,过来搬卸货物,陈宗进和几名护卫一起将几件礼品取下马车,又从怀中取了带银子,递给那带头的家丁,“我家主人吩咐,这些散碎银子就给弟兄们打碗酒吃,还望笑纳。”
“好说好说!”那人接了银子,掂量一下,乐呵呵的说道,“以后在京城里有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报上九千九百岁爷爷的名号,看哪个还敢撒野!”
陈宗进迎合着那胡吹大气的家丁,陈啸龙站在马旁,心下念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有一天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等物品搬卸完全,陈啸龙命陈综进等将货车赶走,自己留了六名人手,在府外等候。
一个时辰过去,道路上纷纷打起了灯笼,伍元丰由那管家陪同,走出门来,陈啸龙上前扶住,伍元丰同管家一再道别,才上了马车去了。
夜已经深了,明月高悬,六骑一车径直往崇文门过去,路过隆福寺街口,过了一道牌坊,到了法化寺的胡同口,突然闪出几条人影。
陈啸龙紧收缰绳,将马头带了起来,坐骑嘶鸣一声直立起来,又重重落回地面,五名护卫立即上前也都拉起马头做要践踏状,待马蹄落下又抽出佩刀便要砍人,那几个黑影竟都腻味得嚷嚷起来。
“大爷,您行行好,赏口饭吃……
陈啸龙也已掏出火枪,瞄准来人,正要开火,却听见那尖细如女子的声音,稍一停顿,“慢!”
几人借着月光仔细一瞧,原来几个形容委琐的阴阳人,形态扭捏,声音尖细刺耳,挡在路前,手里似乎还握有家伙。
原来是京城的“无名白”,听觉远说,都是净了身却不能进宫的废人,其中一些在京城各寺院附设的浴池里专门为太监们擦澡,地位仅强于乞丐,勉强糊口;更多则入了死乞强夺的丐阉团伙,或做些偷盗的行当。
眼前几个算是其中较为强悍的,本欲强抢,却为气势震慑,转眼变了策略,将手中棍棒家什丢在身后,开始摇尾乞怜来,有不要命的还边说边靠过来。
坐在马上看着这些女声女气的汉子赖在自己马前,死乞活要,恶心透顶,陈啸龙又不想多生是非,只好捏着鼻子掏了一把铜钱丢在地上,那乞丐麻利地让了通道,陈啸龙让马车先行,自与两名护卫断后,过了此地,那丐子们等车马过去,疯一般趴到地上拣钱。
遇上这样霉事,陈啸龙甚是窝火,心想赖好此处也是天子脚下,怎的如此不堪,比之广州也颇不如,广州虽地处偏远,可巡查日夜巡逻,街上也没有这样『乱』的。
此时内城已经封门,出示了刚由魏府讨的出门令牌,叫开城门才得出来。
才走几步,又有几条影子拦路,陈啸龙正在火上,纵马踏死一人,手起刀落又去了一颗脑袋,余者哭喊着散了,两名护卫追去又斩了三人才收马回来。
伍元丰坐在车里,两次紧急停车,晃的晚饭吃的那点油水统统吐了出来,满脸菜『色』叹出头来,“快回去吧!”
上了热茶,伍元丰慢慢喝了几口,用手在胸膛前顺了顺气,开口道:“此番咱们的买卖是赔了!”
陈啸龙疑是要出大事,略显慌张的问道:“情况如何?”
“咳,咱们原先怕这老阉贪得无厌,准备了这许多大礼,却是浪费了!”伍元丰慢吞吞地说,“咱们知道这魏阉喜好吹捧,但没想到已到这般境地,只要口里多几句歌功颂德的言语,就大路通畅了,哪用破费这些银两?”
“哦!”陈啸龙见是这样,长舒一口气,道,“伍老如此说,固有道理,但也不能这样看,不论他爱财与否,这厚礼还是不能少的。即便不甚关键也能锦上添花,若万一得罪了他,不是引出不少麻烦?”
“不错!伍某是有些吝啬了,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啊!”
“外界传闻,这魏阉非常不堪,可根据咱们的情报似乎也不是那样绝对,今日想见,不知伍老如何看待?以伍老阅人无数,应该不会有差吧!”
“本朝当权太监如王振、刘谨之流均以才学进迁,或曾中过进士外外朝为官,或自幼于宫中读书,聆听教诲,然后为秉笔太监参与朝政,惟有此人不同。”伍元丰思索着说道,“魏阉原是农民,目不识丁,入宫后也长期落魄非常,能有今天纯为机缘巧合。”
“是啊,情报说此人因贫寒潦倒自阉入宫,十几年混迹地层,不懂钻营,还经常为『奸』猾们耍逗,人称“傻子”,不过为人却豪爽,因巧合伺候了朱由校母子,办差忠心耿耿,又与客氏为‘对儿’才得提督东厂嚣张起来。”陈啸龙附和道。
“此人实在缺乏机心,仅看他入宫十余年竟毫无起『色』可见,能有今日,一靠运气,从皇上出生开始一连几十年伴随左右,还曾为就皇上险些丧命,不可谓不忠,简直皇家一条狗,所以有皇上对他极端信任支持,想那东林联名上书七十余奏章,不但扳不倒他,反倒自身落个凄凉下场,再者就是此人有一股敢干赶拼的莽劲,而且在关键时刻还是有所取舍的。不过,言语中,这阉似乎到是希望大明朝廷江山永固的。”伍元丰换了一杯茶,“对付此人,实际简单,一来他自感出身卑微,虚好浮夸,二来又幻想能做出些政绩来,这两点要害咱们只要抓住,这朝廷内外的事,就不难办了!”
“朝廷垮了,他可该喝西北风去,他自然希望朝廷好,那就多戴些帽高子给他,再以为朝廷的名目给他提些建议,再赠他些金银财物,他出身贫寒,就算现在不缺吃穿,但对银子也多少有些看中,宁可多花,不可少花!”陈啸龙说完,转了话题,“那他对闽粤有何看法?”
“没有看法!”伍元丰干脆道。
“没有看法?”
“对!”伍元丰肯定回答,“所以说这阉没有头脑。原先我们担心朝廷是否会调派辽东或他处兵马南下,或在我们与郑家纠缠不清时背后下手,如今看,这老阉似乎还没有考虑这么久远,如今看,现在他对咱们应该是认可了,一旦同郑芝龙打起来,朝廷能『插』手的可能不大,自然有辽东建贼牵扯,但只要围好了这老阉,我们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若真实如此,最好,就怕那老阉面上装的,心里却有另外算盘。”陈啸龙顾虑地说。
“他若真能一忍几十年,伍某道也佩服,不过现在以他办事一贯张扬滑稽来看,他若想动,一定是大张旗鼓卤莽行事,这些年,他已经骄奢惯了,看看那些同他作对的,哪个不是立刻就遭毒手,哪有等到明年的?”伍元丰充分利用自己的经验,全面分析着。
“要真如此,那是最好不过了!”
“我替几位先生向老阉讨了官,老腌答应,只要能平了东南海匪,总督巡抚定少不了。”
“呵呵,听口气伍老是一条心思想同郑芝龙决裂啊!”
“难道先生不想?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他们同朝廷这样闹下去,难免影响咱们广东。”伍元丰摩挲着宝贝的紫沙茶壶,“再说,咱们不挑他郑芝龙,他郑芝龙就不来挑咱们?这些年他整军备战,那是为何?朝廷那些虾兵蟹将用得上红夷大炮么?笑话!”
“战与不战,还要看情势发展,也要同两兄弟商议,各位的意见也都要考虑,也不是你我二人定得了的,您说呢?”陈啸龙打个关子,“同魏阉搭上线,以后还须小心行事,他们心里怎么想,咱们也是猜测,作准不得,我看在京城多住上一些日子再说,您看呢?”
“恩,生意上有人打点,可以,先住下瞧瞧情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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