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正乌纱帽,踩着晃晃悠悠的板子,踱了四方步下了船。
在乐曲中,站在迎接队伍两个领头的迈步上前,也是深鞠一躬,其中一个略微矮点的说。“徐大人!姚世贤,这是陈啸龙,恭候多时了!”
“恩,果真气度不凡!”徐光启怎么看都觉得这些人不错,通宵西洋科技还知书答礼,是好样的,便一个劲夸赞他们。一辆镶着金边的四轮马车载着一行人离开码头,陈、齐、姚三人陪同徐光启坐在马车里,最后在迎宾楼前停下,这是新在北岸修的迎宾楼馆舍,比原来那临时的“招待所”就强了百倍,两个威武的雄师卧在门前左右,门楣上一个镏金牌匾上有陈啸龙提的“迎宾楼”三个大字左边下角是一行他本人的提名和一个朱红的印章,光华的大理石的地面,衬着洁白的石柱子,格外气派。在陈啸龙的引导下一行人上得三楼,在特意安排的窗户临海的一个大包间餐厅里坐下,透过宽大明亮的玻璃,借着明暗不定的光线俯瞰港口很有些意味,稍微看远些便遥遥可以望到对岸的风景。再打量了一下室内的装饰,进了门先是一幅花鸟屏风,整间屋子以米白『色』做基调,几盏鹤形落地烛台上的蜡烛或明或暗的闪着,不刺眼也不会觉得昏暗,圆形的餐桌和椅子摆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十分引人注目,玻璃转盘反『射』了些须烛光加了点落日余辉,一个西洋式沙发靠在一边,显出同中式桌椅的不同,充满安详温馨的感觉,瞧不出丝毫暴虞之气。
徐光启端坐背靠窗户面朝屏风的席位,陈啸龙、姚世贤和齐振华做在一边,伍元丰等在另一边。晚餐进行的很顺利,大家都很文雅,晚餐很安静,其间只是轻声略做了交流,菜『色』也很平常,几道家常菜,但味道确是上品,道道酥香可口,徐光启边吃边了解了一下大概,若非天已经黑了,他真想立刻去岛上四处转转。
筵席过后,徐光启等一行人被安排到在迎宾楼边的怀远驿下榻,齐振华等则纷纷回去南岸。兄弟三人回去后入了秘室,齐振华把今天谈的条件和情况说了,同开始预计的相去不远,基本在计划内,遍即安排了第二天的行程,陪徐光启等人的任务自然落在齐振华肩上,现在可只有他一个闲人。
次日清晨,齐振华从温暖的被子里爬出来,衣着洗涮过后,领了随从乘小艇过来北岸的怀远驿。这次登岛的除了徐光启还有伍元丰等一干广东海商里的人物,从前是碍着面子来不得,借了徐光启的光,总算有机会大模大样地过来参详一番,伍元丰是来过一次就不很新奇,可其他的人可就不一样了,徐光启大清早就起来,在窗口巴巴等待齐振华来,一干商人也是殷勤异常地拥在徐光启边上,伍元丰想进一步坚定这些商人门投资商行的决心,也就勉为其难的起来陪着说话。好不容易看到齐振华的马车开来,徐光启心想可把你小伙子盼来了,迫不及待地下得楼来,与那一帮拥虿立在门口守着,弄的齐振华都有些不好意思。
不乘车马,大家徒步走在大道上观摩,齐振华向徐光启一一解说,哪里是航船的 集结地,哪处是仓库、船厂、炮场,又将商行的会馆、房舍做了一一得介绍,还领着大伙看了一些船商买地兴建的宅子院子以及为平民投资的公寓住宅。徐光启最感兴趣的自然是枪炮工场,这齐振华如何让他近前,却不是怕他把技术瞧了去,这枪炮无眼随时有危险发生,一旦有个闪失可是担待不起。
转过几个弯一行人到了一座一层的建筑前,朱漆的大门,两只石狮子相当威武地立在门边,门上牌匾刻了“裁判所”三个大字,这是商行专门处理商业纠纷的地方,后来也顺带处理一些其他的诉讼,只是今天没有案子开庭,只大概看了里面的陈列摆设。最后来到第一初等学堂,这是商行的第一所初等学堂,凡是有商行居留证的人家子弟都可以免费上学,前后一共六年,毕业后或进入船政学堂、步军学堂深造,或者送去西洋留学语言文化为将来的交往作准备。
南岸的船政学堂、步军学堂是不能让徐光启看的,那里可是培养铁杆骨干的重要场所,商行的研究院也不能让他们参观,里面的一些个本国和西洋的工匠都是宝贝,那里可是专门为队伍搞些打造新鲜装备的重地,姚世贤任着院长,责任重大啊。
第一天的游历结束后,齐振华又陪同徐光启等用了晚餐,仍然安排他们在在怀远驿休息。之后的数日齐振华干脆连南岸都不回去,陪这些个贵客参观。
直到天启四年元月中旬,徐光启才终于要走了。齐振华亲自驾驶定远号将他送到广州,他本来想直接用船队将他同一些军火送到天津卫,但徐光启坚决不肯,只好作罢。齐振华是想给北京城里的官老爷个下马威,徐光启也似乎是看了出来他的心思,为了减少京城的震动,才坚持不肯,还再三叮嘱齐振华要信守诺言,不得北上『骚』扰京师。
商行从海商起家,经过两年多经营,发展比较迅速,不但在外贸有所涉及,在保险、放贷兑换等等业务也都有很大起『色』,而作为降级版的火炮火枪也开始有了不错的销路,第一单大生意――二十门火炮就卖了两万多两银子,这所谓降级就是管壁更薄,用『药』更少,这样用起来节约三成多的火yao,制造成本也下来了不少,当然威力也缩水些,不过便宜。姚世贤还想在战舰上也装备一点节约资金,后来是在齐振华坚持下才作罢,只换到一些货船上。降级的火枪其实就是火绳枪,不过枪管是密闭的钢管,这燧发火枪是只给部队装备,熟练的士兵可以一分钟『射』击三次,而线膛后膛装燧发火枪也已经制造了样枪,老兵甚至可以在距离二百步距离上精确『射』击,而前一种只能在六十步左右,火绳枪则一分钟『射』击一次就不错了,有效『射』程还不足四十步,但是因为线膛枪工艺的复杂使得价格大约是前膛燧发枪的数倍,在财政还比较拮据的时候就只能放弃。
前年,也就是天启二年中,荷兰人东印度公司筹划了北上攻打濠镜澳的行动,不料事先走『露』了风声计划落空,英国友军的四条战舰又中途离去,折损了一条战舰荷兰人认为靠自己的力量无法强占濠镜澳,这些荷舰便转而北上从红木堡登陆澎湖,七条炮船外加九百人,以澎湖为据点,四处抢劫,又劫掠了四千多汉人作苦工修建堡寨,还弄来三十多戎克船,六百多渔船,企图在澎湖建立前进基地,年底工程竣工后,又把剩下的两千余华工卖到巴达维亚做奴隶,又和华人海盗李旦有了联系。
这李旦是东南老一代海盗势力,经营东西洋贸易,自天启年间商行兴起,尤其是最近一段时候他们的势力就逐渐缩小,他也曾经想对商行动手,不过商行的船队有强大火力护航,岛上也戒备森严,做了几次试探,都失败了,后来转而往小流求发展,暂时隐忍下来。
其实商行和李旦是打过几次交道的,第一次到长崎,齐振华就曾拜见过李旦,那时李家势力强大,在华人海商里很有威望,还同日本的幕府有联系。齐振华也按着常例去拜过山门,不过彼时兄弟三人还不成器,齐振华又很收敛,并没有引起李旦的注意。到后来商行成立,船队渐渐拉起来了,齐振华就再没有去见过李旦。
荷兰人一来,本意打开中国商路,这条黄金航线已经被西葡把持五十多年,他们想夺下这块肥肉。然而进攻壕镜澳失利,大明朝廷又拒绝通商提议,荷兰人就又开始干起海盗的勾当,而和李旦联系,也是想借用他打开中国市场。
勾结的结果则是在天启三年年底,抢劫了联合会的商船,当时联合会商船由永乐港出航到日本,行经澎湖时遭到袭击。而船队只有两条护航舰,因为近期以来已经没有势力敢对商行不敬,为了降低成本,便逐渐削弱了护航力量,幸亏商船也都有一定自卫能力,护航舰在商船配合下,只被拖走两条货船,即便如此商行也要赔偿大约七万两的费用。那会徐光启还在岛上,兄弟三人当下义愤填膺地表示不逐红夷誓不罢休!
“这就是福建巡抚南居易刚发来的招安帖子。”陈啸龙摇晃着几张薄纸。
福建巡抚周商祚命令荷兰司令雷尔生退出澎湖未果,继任南居易认为非以武力驱逐不可,着总兵俞咨皋――俞大猷之子采取行动。又鉴于自身水面力量的不足,向几家海盗发去信函,欲借助海盗势力驱逐红夷,并决定从天启三年下半年开始海禁。
三年正月二日,总兵俞咨皋和守备王梦熊奉命进剿,率兵之澎湖,登陆白沙,俞咨皋将兵两千,欲由白沙湾东部登陆,但是船只一接近白沙湾,就被红夷优势火力攻击,若离去红夷又不追击。俞咨皋苦不堪言,遂进言先以兵船攻击红夷战船取得制海权,好让大军登陆,则红夷可逐。南居易眼见大明水师不济,也就将希望寄托在一帮海盗海匪身上。
商行最近的崛起当然没有逃过南居易的眼睛,于是就有了招降的举措。
商行虽地处广东,但是闽粤自古一体,商行的船队也经常要出没澎湖,还夹杂着彻底『荡』平广东海匪的原因,以及朝廷要海禁的消息,尤其是商行被抢劫后,更觉得事态严重。
而南居易实际上发出了很多份招安信笺,只是大都杳无音信。几经算计,兄弟三人认为和朝廷合作对自己的事业有利无害,所以他们也一直在寻求得到朝廷谅解的途径,前脚刚刚把徐光启送走,后脚福建巡抚的信函就到了,尤其是福建巡抚有实权,可以兑现承诺,对商行正名大有帮助,虽然自己身在广东,但是如果此役能有幸一举控制福建,那将大大加快自己前进的步伐,岂有拒绝的道理?于是陈啸龙、齐振华以及姚世贤一收到招安信函就开始积极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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